第三章
宇智波幸端着料理停在了拉门前。 天气还是跟她们第一次来到族长宅邸时没有任何变化，阴沉，积云翻滚，雨稀稀疏疏地下着，整个世界仿佛一板沙画。 她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惴惴不安地跪下，又站起来。透过纸门，在这种昏暗的天气下，哪怕屋内没有灯火，她也能看得见里面的影子。 那个人已经待在屋子里五天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坐在同样的位置。幸估计，那个人恐怕病了，她知道这种症状，因为在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前，她在仅有的记忆片段里见过无数个人就同她一般遭受强烈刺激，从此一蹶不振。可是那怪不了她，刺激不是她想要的，一味的消沉也不是她想要的。 遥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父母死了，唯一的兄长也去世了，哪怕她是遥的meimei，可终究，她无法取代遥心目中的任何人。何况，遥对她的存在抱有极大的疑惑。 她在成为宇智波幸之前，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幸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当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灵魂飘荡在一片灰蒙蒙的虚无当中，一个自称是“神”的家伙告诉她，她已经死了。幸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记忆只剩下破碎的片段，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活过，更别说知晓自己如何死去的了，因而很快接受了现实，于是询问“神”接下来她会怎么样。 神说：“你是求生欲最强的那一个，打动了我，所以我可以给予你第二次生命。” “是这样吗？您真的太好心了。” “不过，在获得新生命之前，你必须与我契约。” “契约？” “我将会帮助你在新世界度过难关，但你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当然，你也同样可以随心所欲，不过必然会有代价。我并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只会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 “您为什么要帮我帮到这种地步？能给我第二次生的机会，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因为我是‘神’，而你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她听得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这个自称“神”的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像个纯真无邪的小孩，他人说什么就认什么，因而迷迷糊糊地就与这个“神”签下了契约。 她本以为自己会以婴儿的形态诞生，然而神却告诉她，她叫做“宇智波幸”，有个哥哥和jiejie，并且将新世界的知识一并教给了她。目前她需要做的就是与宇智波的族人们交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但由于给予她第二次生命消耗了神太多能量，因此需要她完成一系列任务帮助神恢复能力，随着任务进展，“神”会赋予她更强大的能力。 幸还是不明白，这个“神”为何执着帮助自己，既然“神”能给她赋予能力，为何不一开始就让她无敌。她隐隐约约觉得，记忆里好像有过这样类似的片段，可无奈她已经死过一回，实在想不起来了。 在获得新生命的第一天，她就接到了来自神的“任务”——打消宇智波遥的怀疑。 同时，脑海中跳出了一串数字。 宇智波遥的好感度：0 她顿时一僵，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身后幽幽传来了句：“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幸回过头，瞧见一个黑发黑瞳的瘦弱女孩，手里捏着一把短刀，对着她。这个女孩脸蛋倒是算得上好看，可身子太瘦了，握短刀的手骨节分明，幸觉得一道风就能将面前这个少女折断。 幸愣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对她兵刃相向，她连熟悉周遭环境的时间都没有，就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虽说有了第二次生的机会，可上一世的记忆太过破碎，如今即便有着大人的身躯，内里却一片空白。 少女冷着脸，见她不说话，把短刀凑得更近了，就在刀刃触碰到她的脸蛋之际，少女突然单手扶住脑袋皱起了眉头。手里的短刀也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是幻术？你如何潜进族地的？” “……幸？不，我不认识幸。我只有哥哥……哥哥——” 宇智波遥的好感度：50 在那一刹那，数字猛然飙升。 幸亲眼看着少女哐当一下跪到在了她面前，蜷缩起了身子，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她下意识就想去扶她，可神开口说话了。 “哎呀，你可不能呆在那儿不吭声。如果这次不是我挤出仅剩的力量保护你，你就要死第二次了。” “是您对她做了什么吗？”幸问。 “稍微改变了一下这个世界宇智波族人对你的记忆而已。不过，我的力量目前不够，只能改变一点，这个女孩对哥哥的记忆太过沉重。或许哪一天，她还是会察觉到异样吧。” “随意改变他人的记忆不好吧？”幸不确定地说着，不禁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她突然感到迷茫，说：“您是神，怎么会没有足够的力量呢？” “如果我不出手，你就死了。在乎其他人之前，先好好在乎一下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命吧。” “可是我觉得不应该用如此手段。” “那么你认为你死了就好吗？” 幸沉默了一阵子。 “我不想死。” “这不就对了？”神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但幸模模糊糊感觉，这个“神”正引诱着她走向一个无法回头的道路，“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必然会损害到他人。” “可您不是神吗？神是万能的，您一定会有不伤害他人，就能完美达成目的的办法吧？” 在她问完这句话后，神诡异地安静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您还在吗？” “……如果你能好好听我的指引，有朝一日会诞生完美的解法的。” 然后，神就再也没有与她进行如此之多的对话了，一直沉默着，她呼唤祂，祂也不再回答她的疑问，只像个机械似的重复着相同的几句话，给她新任务。 第二个任务是打消宇智波泉奈的疑虑。她从祂那里接受了有关这个世界目前的情况，得知她身处宇智波族地，宇智波斑是族长，泉奈是其兄弟，这两人数宇智波一族最强。 祂没有告诉她要这么做的理由。 复数疑问叠在心头，可幸没法找出答案。自称“神”的家伙除了提示她一些信息以外，就不再与她进行任何对话，仿佛祂仅仅是个依照程序运行的机械。 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幸心想，如果祂依旧与自己对话，她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说不定这第二次生命，她全用来问“为什么”了。 可是这种感情源自哪儿，她没有个确论。既然是神赋予她第二次生命，那么这种感情是属于她的吗？会不会，她所感受到的，实际是那位“神”的感受？她究竟是谁？ 一旦思考就无法停止下来了，而当没有足够多线索，她也就被迫将这些问题暂且抛之脑后，但那不证明她的困惑就此消散。 幸成功完成了第二项任务，神进而又立即给了她第三个任务。可她怎么也看不明白，因为神叫她“攻略”宇智波族人。 这次依旧没有任何解释。 在平安打消遥、泉奈与斑的疑虑后，幸也对这几人产生了些隔阂。他们既然怀疑她，为什么她要“攻略”他们？而且，她的确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以这个世界原生的人类来说，她的到来就是个谜。 幸觉得他们怀疑是符合逻辑的，正如她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个“神”是谁，自己又是谁，那些宇智波们也无法证明她是谁。因为在“神”的帮助下，她拥有了写轮眼——据说是这个家族的独一无二的血继限界，进而一步证明她是个宇智波，而非间谍，就算那些宇智波们心中确信族内没有一个叫做“宇智波幸”的女孩，也不得不承认她拥有写轮眼的事实，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着宇智波血脉的人。 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她的新生重构了。幸有些恐惧“神”的力量，即便祂的确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如今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拥有感知和情绪，可她脑中依旧一团乱麻，只能半强迫地跟着“神”的指引一步步做事。 可“神”给出的提示又十分模糊，只让她完成这个任务，完成那个任务，而不告诉她用何种方式，她可以完全随性所欲。正如祂之前所说：我并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只会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看似手握自由，但她依旧是笼中鸟。 幸叹息了一声。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好好和这个世界的人相处，总没错。她这个身子是女儿身，虽说她已经记不清上辈子到底是男是女，总而言之先和同性打好关系吧。 因而，她终于推开了门。房间里寂静无声，大片黑暗笼罩在一个少女身上，仅仅看着那人的背影，幸心底就涌现出了无数寒意。 “jiejie。”她小声叫着，“该吃饭了。” 那人一动不动。于是她走近几步，又叫了声。这下，那少女才回过头，黑漆漆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她。 “你放在旁边就好，我饿了会吃的。” “可是，之前的料理，jiejie没吃几口吧？”她缩了下身子，目光四处乱飞，放缓语气，声音软软的，嘴中好似含了一块糖，“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哥哥也不会想jiejie太伤心，吃不下饭。” 遥冷漠地看了她一会儿，突地拍拍身边，叫她过来。幸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了她身边，放下食物，跪在榻榻米上。 她不安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在她沉默的那一阵子里，遥缓缓开口，“我应该只有哥哥，没有meimei。” 幸把头缩得更低了。 “但是，族长和泉奈大人也没有找出你是间谍的证据。而且其他族人都确信，我的哥哥有两个meimei，何况你还有写轮眼。” “jiejie在说什么？” “你应该最清楚知道我在说什么。”遥盯着她，“有人改写了我们的记忆。但我想，那不是你做的，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你并没有那般力量。” 幸抓紧衣袖。 她虽知道那位“神”干涉他人记忆不好，可无奈不加干涉，她就无法以“宇智波幸”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何况，她无法阻止“神”的所作所为。她完全不知道“神”在哪儿，每一次神指引她之时，声音仿佛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一样。 遥的观察很细致，从那天她苏醒开始，幸就发现这个女孩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可她感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事情变成这样也无可厚非。从她不认可神所为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不属于“亮的meimei”这个身份会暴露。而且连她自己也都做不到借由此身份去欺骗他人。若她自己都不认可，事情绝对无法进展。 见她不说话，遥接着道：“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也许会一直绷着精神吧。实际上你的表现太不自然了，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不认识我的哥哥，更不认识我。那么假扮我的meimei，让你心力憔悴。” 幸咬紧了下嘴唇，遥说中了她的心思，她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凭空多出一个meimei。但是，你并没有做出任何有害的事，一直将我当做jiejie。这些天里，你的行动非常笨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表现好让我放松警惕……如果你是，那么你恐怕成功了。” 幸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微笑的眼睛。 这算是得到她的信任了？ 可是遥的那双眼依旧无比冰冷。 “jiejie……？” “那么，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遥带着甜腻的语气，伸出手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 幸摇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遥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接着摆摆手说：“既然这样，这个问题就先放在一边吧。你身上流有宇智波的血，这点毋庸置疑。” “是的。那个，jiejie——” “一个女人拥有双勾玉写轮眼，想必很快就会让你去上战场吧。” 幸哑了声，不知所措地看着遥站了起来。遥从柜子里拿出镜子，放在她面前。 从镜子里，幸看到了自己略显僵硬的面容。这张脸，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见过了，即使记忆残缺，但从这个世界她所见过的人来说，她这张脸可以说是倾国倾城。 “你看看你，漂亮得不像是我和哥哥。光是这个就足够让人起疑，可是，大家似乎都没有觉得奇怪。” 幸苦笑了一下。 “jiejie到底是相信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对你而言是件好事吗？” 幸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她靠近遥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仅仅是希望和她打好关系，适应这个世界罢了。 是“神”让她攻略这个世界的人。虽说她不明白这个“攻略”，又是何种意思。 可是同人打好关系，需要什么理由吗？她死了，然后获得新生命，当然是希望活着，活着就不免要接触人。人难以脱离群体独自生活。 “我只是希望jiejie能好好吃饭。”她小声说。 这时，“神”的声音在脑海里再度响起。 宇智波遥的好感度：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