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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的姚老太太。八十岁的老人家,依旧精神矍铄、耳聪目明、声音爽朗。秦家这么些人排排站,就连一般大小的这么些个小小子小丫头她都一一认得出来。花椒与兄姐们都是在家里被教导好了方出来了,磕头拜寿一丝不差。只不过今儿的客人实在太多,据说寿柬足足发了半个崇塘,拜过寿秦老娘被姚老太太拉着说了几句话,就阖家告退,被执客请入了后院吃茶。横溪岕的姨丈姨娘和莳萝的公公婆婆也都来了,几家的小小小子小丫头们很快凑到了一起。杜氏娘家也来人了,沈家隔得太远,和方良一样,只能掏银子请秦家帮忙置办贺礼,说起来这也是秦家的体面、姚氏的体面。男人们在正厅说话,女人们在偏厅叙旧,只有小孩子们坐不住。长辈们三令五申地告诉了许多的忌讳,叫他们一一复述了,才肯放他们走。秦家的小小子们瞬间就跑没了影儿了,他们一向在这读书,说起来比丁香还要熟悉。莳萝到底是订了亲的大姑娘了,又有婆婆在跟前坐着,不好意思随意走动,就由丁香领着一串儿的姊妹们出去逛。花椒一手牵着香叶一手牵着茴香,饶有兴致地跟着丁香走门串户,花椒心中的那股奇异感觉再次油然而生。又不禁在心中寻思,也不知道秦家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规模的。忽的听到一声惊呼,花椒回过神来歪着头望去,就见前面忽的窜出了个七八岁年纪却弱不胜衣的小小子来,把前头说说笑笑的小jiejie们唬了一大跳。被唬得惊魂未定的舒家表姐还以为是哪家的皮猴子故意藏起来吓唬她们的呢,正欲叉腰骂人,看清来人,忙后退两步。花椒一直认为颇有些趋吉避凶的本能的香叶则是下意识地就瑟缩了一下,躲到了花椒的身后,把头埋在花椒的肩膀上。花椒随手拍了拍香叶的小脸,却是满脸的诧异,面前的小小子这么点大的年纪,浑身上下却冒着寒气,她从未在一个孩子的脸上瞧见如此阴鸷的目光。走在最前头的丁香早已皱了眉头,正要说话,那个小小子已是一眼扫过面前大大小小的小丫头,目光忽的定在了身量最小的花椒身上,指着花椒问丁香,声音发虚:“这就是你家那个惊过风的小丫头?”(。)☆、第一百零八章意图听到眼前这个孱弱阴沉的小小子提到花椒,茴香想都没想就搂住了两个meimei,丁香则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住了花椒,却是灵机一动,避而不答,道:“华表哥,你怎么上这来了?堂舅娘方才还在寻你呢!”丁香很知道自家那堂舅娘对这个独苗的看重,真是眼睛都挪不开的,这样的话倒也不怕往后戳破的。那小小子却是充耳不闻丁香的话儿,好似认准了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团在一起的花椒和香叶。看着花椒露出半边儿的红扑扑的面孔,rou嘟嘟的脸颊,一句话都未说,转身就走。看着他略有些佝偻的背影,丁香仍旧眉头微蹙,又转身蹲下(身)子去哄花椒和香叶:“不怕不怕!”舒家表姐直到那小小子走出巷弄口,才拍了拍胸口,也哄了哄花椒和香叶,又小小声地告诉一道儿的小姊妹们:“是同我舅舅一个房头的堂舅家的表哥,学名叫个舜华。他身体不好,脾气更坏,又是家里的独子,我们从来不敢同他玩儿。他也从来眼睛朝天,看不见我们。”言语之中,颇多芥蒂。只这话一出,却是打开了小丫头们的话匣子了。一个小丫头也是拍着胸口吁了口气,又问舒家表姐:“你家这个表哥是不是个三白眼?我听我祖母说长了三白眼的人脾气都不好,看人都是恶狠狠的。”另一个小丫头就急忙道:“三白眼是什么眼?我看刚刚那个小小子的眼睛倒像蛇。”又告诉小姊妹们:“我前两年就在山上见过一回蛇,蛇的眼睛就是这样,它只要看你一眼,你就会被它定住,立在当地动都不会动的。我刚刚被那小小子看了一眼,也没会动呢!”之前那个小丫头就瞪圆了眼睛,一叠声地扯着她问:“真的吗?是真的吗?”那小丫头不住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啦!”舒家表姐却是道:“那应当是你被蛇吓住了吧,我也被蛇盯过,我怎么还能动?”说着又悄声同小姊妹们道:“我以前就觉得那人看人的模样就像我家之前养的大白鹅,被它看一眼,就好像被它啄了一口似的,皮rou都在痛。”就有小丫头不住地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像鹅,我也怕鹅。”想了想又道:“蛇都怕鹅呢!我家里也养了只大白鹅,就是用来抓蛇的。”又一个小丫头咯咯笑道:“鹅有什么可怕的,我小辰光去我外祖家也有鹅要扑过来啄我呢,我就瞅准了鹅脖子一把薅住。它还敢拿翅膀扇我,我就薅住它的脖子往左拧往右拧的,以后再见了我,它就再不敢啄我了。”叽叽喳喳的,除了秦家姊妹几个,其余的小丫头们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了起来,倒真像多了一群大白鹅似的,也把之前受到的惊吓给撇下了。见她们越说越热闹,话题更是歪到天边去了,丁香不知怎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咱们也出来了好一会儿了,前面怕是要摆席吃寿面了,咱们吃完面再出来逛吧!”一听要吃寿面了,小姊妹们俱是点头称好。一众人说说笑笑的去了祠堂,果然寿堂里已是拜过寿了,执客正在引领客人们入座吃面。莲溪的习俗,庆寿时必得午面晚酒,两顿宴席,是得热闹一整天的。而姚家为着今儿的庆宴也是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面条劲道浇头咸鲜,就连吃面的海碗都是清一色的绘着麻姑献寿纹样的。吃过寿面,花椒与香叶几个团在一处儿玩,却是不打算离开长辈们身边了。经了刚才一事儿,她总觉得心里不大安顿。那个据说翻过年就十一岁,却还没有丁香身量高的瘦瘦小小的小小子给她的感觉非常怪异。究竟怎么个怪异,她又说不上来,反正感觉并不好。可她今儿只是来拜寿的,下一回再来这礼诗圩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并不想多事儿。香叶只要有吃的就成了,茴香一直搂着花椒,就连丁香都不再说要出去玩儿的话儿了。姚氏抽空过来想问婆婆妯娌要不要回她娘家歇一歇,看见丁香乖巧的坐在那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坐了半日,秦老娘还确实有些累了,听了姚氏的话,颇为意动,一位披金戴银穿着大红缎子衣裳的妇人径直走了过来,笑着与她们打招呼:“这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