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

    《凰天下》的经营状况不太理想，网媒渐渐夺取纸媒的风头，有几个股东撤了资。

    他已经被领导约谈了一回，言语间暗示要是再没有达标的成绩，离部门被砍也就不远了。

    他们报社小，但凡有点名气的，他们是约不上采访的，更不用说什么内部消息，往往人家已经传了几手，他们才刚刚听说。

    于是只能苦哈哈地扛着长炮蹲守，蹲在北京的明星小区外头没到半小时差点挨保安揍，对方一看掏相机出来的人就气势汹汹地拦堵，镜头还被磕了一下。

    市中心的工作室报价高得离谱，他心疼地抱着相机坐了三小时地铁到郊区修，百无聊赖地等店主检查时，门口掠过人影。

    这几个月大量灌输娱乐新闻影像，他心头浮上模糊的熟悉感，来不及仔细分辨，他随koujiao代了几句就追出去，一边摸着脑袋回忆一边穿插在人群里跟着前面的人。

    那人带着涤纶帽，把购物袋夹在胳膊下，点起一支烟，侧过头时他心中一跳。

    想起来了，前两天有人拍到张什么酒局时摔了这人的奖杯，有人说海岩家族暗流涌动，岩男郎争宠，竞争岩太子，张什么醉后泄愤。

    周……周一围。

    他手指插进发间探摸头皮上的颗粒，再往前数，还有什么？

    对，他和那部剧的女主角被拍到共进午餐，有小报称他们在恋爱。

    他瞥了一眼周一围夹着的塑料袋，小葱、袋装牛奶、挂面。周一围一拐进了小区，他也跟着进去，这里甚至没有保安。

    眼看着这人进了单元，他默念了几遍单元号，转身狂奔回工作室。

    现在能修好吗？

    那帮我把内存卡拿出来，我租一个镜头，快点，快点！

    早知道慢点也不打紧，他在楼下蹲了三个点，只堪堪确定了周一围住在哪一层——其他层拉开过窗帘，独独那层没有过。

    他饿得两眼冒星，又生怕走这一会楼上就拉开窗帘了，万一张什么过来找他打架，万一他已经和女星同居，万一他有什么大咖朋友，就算这些都没有，他好歹也算有人气的新星，先让他完成指标再说。

    他盯一会单元门盯一会那层的落地窗，时值冬日，窗前的大树冠层一叶不挂，只有零星枝干遮挡，还算好拍。

    蹲了一会他就站起来拍拍腿，站累了再蹲，如此反复十几回，心心念念那层的窗帘真的拉开了。

    也不能说是拉开，只扯开一小截，他端着镜头对焦，画面清晰的时候差点失手摔了镜头。

    落地窗上捺了一个小个子男人，衣服被后面的人卷到胸口上，胸乳在玻璃上挤成摊开的平面，裤子前端隆起一个蠕动的大鼓包——后面那个人伸了一只手在他裤子里摸动。

    他起先还以为认错了楼层，聚焦到后面那人脸上，似笑非笑地咬着小个子男人白润的肩膀的，不是周一围又是谁。

    他饿得手抖，生怕拍虚了画面，连摁了十几次快门。

    小个子男人羞赧地拽着窗帘，后来在照片里能清晰地看到他发白的指关节。他好像说了些什么，背后的周一围摇摇头，他露出退让的神色，又说了些什么，周一围才展颜一笑，“叭”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他带着视死如归的神色被周一围打横抱起来，只留下窗帘中间一道细的缝隙。

    他带着照片回公司，同事皱了皱眉毛：“照理来说，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曝光的啊。”

    他急了：“你不想想这个照片爆出去咱们能赚多少？什么情况？勤等着部门被砍了？”

    大概是想到了今年少得可怜的年终奖和逐月递减的工资，同事的眉毛也舒展开。

    “这个我见过，我老婆是广东人，她回家看的一个剧里，有这个人，你等我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