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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道谢婉拒。天快黑了,巷子里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远远近近,氤氲着暖光,夜风都被照得温柔了几分。到门口,方萤就让蒋西池停步了,然而他一定要把她送过桥。“年后你要走亲戚吗?”“要去一个远房舅舅家吃顿饭。”方萤转头看他,“你爸那边的亲戚呢?”蒋西池沉默着,半会儿才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又问起她的情况。“我没什么亲戚可走的,”方萤撇撇嘴,“爷爷奶奶十年前就死了。我不知道我外公是谁,我外婆没结婚就生了我妈,生完就跑了,据说是去了北方,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结婚了……我妈是被她舅舅——我的舅姥爷养大……我妈没读什么书,为了不遭舅姥姥白眼,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她语气不带什么感情,竹筒倒豆子一样,几句话就把家里的情况给交代完了。蒋西池心里有点儿发堵。“你别可怜我。”方萤却一下戳破他此刻的想法,“我最烦应付什么亲戚朋友了。你不觉得吗?让你唱个歌,让你背个‘床前明月光’,让你来个才艺展示……”她笑出一声,“你这么天才,小时没少被亲戚要求背九九乘法表吧?”蒋西池跟着笑了笑。“大人就是这样……”方萤走路一项不规矩,总是要踢点儿什么,一粒石子蹦出去,在石板路上弹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从来不把小孩儿当人,而是当成任由他们摆布的玩具。”·除夕,方萤起了个大早。清晨开始就鞭炮声不停,今天天气也好,河上雾气沆荡,散尽之时,一轮薄阳跃上中天。中午,阳光斜进屋里。方萤开了半扇门,把炉子提到客厅的正中间,架上锅,煮上锅底,把粉丝、rou丸、白菜、豆皮等装在盘子里,一字排开。这样一顿火锅,就是团圆饭了。下午,丁雨莲突然兴起要给她打件毛衣的念头。过年店都关门了,也没处去买毛线。方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以前穿过的旧毛衣。三件旧毛衣,拆出六个毛线团。新毛衣要起针,丁雨莲数了一遍,加了几针,又数,又加……最后呆望着方萤,朝她伸出手。方萤走过去,把手递进她手里,“妈,怎么了?”“囡囡……”丁雨莲眼眶湿润,“……怎么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方萤不说话,无所适从地站着。“开年十四岁,都成大姑娘了……”“妈,”方萤笑一笑,声音有点儿哑,“打毛线吧?我也想学,你教我好不好?”方萤当然不是打毛衣的这块料,打几针漏几针,最后也懒得动了,就坐在小板凳上,挨着丁雨莲坐着,看棒针在她手里上上下下,没一会儿就围出短短的一截下摆。太阳照进来,她脑袋枕着手臂,手臂抱着膝盖,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夜里吃过饭,方萤提议出去走走,丁雨莲仍是不愿意。方萤便不勉强,早早地洗漱,从柜子最里面,拖出一个上锁的铁皮盒子,开了锁,拿出自己攒钱许久买的复读机和磁带,爬上床,和丁雨莲脚挨着脚坐着,放最爱的周杰伦给她听。她跟着哼:“……我牵着你的手走过,种麦芽糖的山坡,香浓的诱惑,你脸颊微热……”河对岸,轰鸣的鞭炮声都快盖住了电视里春晚的声音。阮学文喝了几盅酒,有几分醉意,等撤了桌子,坐在木制的沙发椅上,就着浓茶跟蒋西池讲他喜欢的小花小草,小雀小鸟。说到兴头上,又不免把他那宝贝的望远镜拿出来跟蒋西池炫耀,“这真是一个好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我带出去观鸟,连鸟身上有几根羽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把眼睛靠过去,眯起另外一只眼,忽然嚷嚷起来:“西池!西池啊!咋啥都看不清了!这望远镜是不是坏了啊?!”蒋西池接过来,对上去瞧了一眼,不由觉得好笑,“您忘揭盖子了……”他把盖子一取,顺势举起来往河对岸看了一眼。这动作完全无意识的。望远镜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他愣一下,缓缓地对回去,顿时一惊——河对岸,方萤家里,朝西的卧室窗户开着。方萤背对着窗,把丁雨莲紧紧护在怀中。方志强满面通红,额头上青筋暴出,豁着一股拼命的气势,一手揪着方萤的头发,一手提拳,朝着她瘦弱的肩背上狠揍下去……外面陡然一阵烟花炸开,照亮了河水。蒋西池惊得退回一步,差点摔了手里的望远镜。阖家团圆,火树银花。一河之隔,人间地狱。蒋西池把望远镜往外公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阿池——大过年的,你去哪儿?!”胸腔里心脏激烈跳动,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阮学文追了出来,在身后一声声喊他名字。他什么也听不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去救她!第16章别怕过桥时,蒋西池脚在台阶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险险站定,喘了口气,继续向前飞奔。东巷一样的热闹,绵延一片的红灯笼,只在一处出现了缺口,就像是潋滟红妆上的一块瘀伤。那处缺口,就是方萤的家。蒋西池两步跃上台阶,猛拍门板:“开门!”拍了几下,没听见里面有一点声响,索性一脚踹了上去。门板摇晃两下,扑簌簌往下落灰。动静之大,把邻居给惊动了。一位大妈开了半扇门,探出头来张望:“谁啊!出什么事儿了?”蒋西池继续踹门,“开门!再不开我报警了!”便有更多人打开门出来看热闹,有人认出了蒋西池,赶紧上前阻拦,“小蒋,你别管这家的闲事,大过年的,赶紧回去吧,外面多冷啊!”话音刚落,便听“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方志强一步迈出门,先向着大家鞠了个躬,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那口子又犯病了,吵着大家过年了,真是过意不去……”他见蒋西池紧抿着唇,闷着头要往里冲,一闪身将他拦住,“这位小朋友,你是来找方萤的?今儿我家里不方便招待你,你回头再来吧……”蒋西池冷眼斜睨,“过年在家打老婆孩子,你当然不方便让我进去!”方志强脸色一变,“你乱说什么?”便有人附和方志强:“小蒋,话可不能乱说……老方媳妇儿的情况,我们大家都知道,发起病来六亲不认……”“你知道?”蒋西池抬眼扫过去,“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