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髻拥春
第一章 髻拥春
开春的时候落了场大雪,雪大得跟鹅毛似的,飘飘洒洒,空留人间一场倾城色。 南梁自迁都晋安以来,已有数十年不曾下过雪,百姓以为祥瑞,故而奔走相告。 宫中人也觉着新鲜,恰逢宣华的三jiejie花千金从外地请了个高僧入宫讲经布道,据说是来自千里之外的西方。 宫中爱凑热闹的,人人都往永章宫跑。 偏偏宣华不为所动,站在窗前兀自摆弄着瓷瓶里的红梅。 那红梅今年开的格外灿烂,香的惊人,只折几枝摆在屋内,满室芳馨。 她低着头,凑上去闻了闻,秀眉微皱,不见欢喜的样子。 茶芷打着帘子过来,想起方才路过永章宫时,闹哄哄的一片,极是热闹。 再踏入长蘅宫,倒好似不在同一片天下,冷冷清清的,一路走来,竟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再瞧九公主,独自站在窗前,似雪砌冰雕出来的玉人一般。 她不禁好奇问道:“如何一个照看的人都没有,那些小蹄子都跑啦?” 宣华转过身来,倒好像不是为了宫人不开心,反替他们讲话。 “都去永章宫听圣僧讲佛法了。” 茶芷拍拍衣服上已经化成水的雪,呵着手,轻轻呸了一声。 “听说那斐济来的和尚长得极为俊俏,这些妮子哪里听得懂什么佛法,恐怕都是奔着人家的容貌去的。” 宣华一声不吭,心中暗自思忖:是又怎么样? 这些小宫女花一般的年纪,正是思春的时候,听不懂佛法难道还不许馋人家的身子? 茶芷又问:“公主如何不去?” 宣华摇摇头,提不起一点兴趣。 “我又不信神佛,也不喜欢长得太过俊美的男子。” 说着她桌上拿起一把剪刀,竟将开得正好的红梅花剪掉,只剩下枝头几朵含苞待绽的骨朵儿。 茶芷心中困惑,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长得俊美的男子。 那岂不是也不中意镇国公府的裴世子? 宣华公主已有十六,前些年同镇国公府世子裴砚止订下亲事。 这桩婚事,羡煞宫中一众待嫁闺中的公主们,正是宣华的母亲纯懿贵妃临终前为女儿求下的姻缘。 圣上的儿子不多,女儿却是有一窝算一窝,宣华身为纯懿贵妃带入宫中的拖油瓶,侥幸靠着生母临终前的那点情分得了这门婚事,如何能不惹人眼红。 裴世子长相俊美,又是皇后的亲侄儿,深受圣上看中,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在凉州同漠北人打了好几次胜仗,立下赫赫战功。 茶芷不懂,这样好的姻缘,公主如何不满意? 实际上宣华也确实对这位裴世子感情淡淡,总共才见过三次面而已。 第一次,在太子哥哥的东宫,小侄女的满月酒上。 他将宣华堵在后花园的梅花林里,问她小字是不是叫念念? 宣华不同他搭话,这人好生奇怪。 那时虽已经订下婚约,多少还要忌讳着些。 他口中念着她的小字,顺手将枝头的红梅花薅下来,插在她发间,说鲜花美人,相称得宜。 宣华面上不敢拒绝,毕竟她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却在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大概是个狂放之徒吧。 待人走后,摘下那朵梅花,狠狠地踩在地上,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后来母亲临终前,请求圣上为她与裴砚止赐婚。 宣华在母亲榻前只顾着垂着泪,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梁帝握住阿娘的手,低声应允了一句“好”,一旁皇后的脸色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裴砚止那厮得了圣旨第一时间找上门来,劝慰她莫要太过哀伤。 宣华思忖道:这人还没当上驸马,就管起自己的事来,当真是闲的。 去岁冬天的时候,边疆异动,终于请走了这尊煞神。 谁料他临走前还不忘约宣华私底下见上一面,让她照顾好自己,顺便送上了一只玉镯子。 宫里什么新奇的玩意没有,稀罕他镇国公府的镯子,眼巴巴的送过来,一脸希冀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 宣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任由他替自己戴上镯子,水头极好的翡翠绿,带上去冰冰凉的,倒好似被上了套一般。 她向来不喜欢这些手上的饰品,只觉得累赘,回宫后随手摘下来丢给茶芷收着。 想到那人,心头涌起一阵烦躁,如今阿娘去了,宣辰尚且年幼不知人事,她能够依赖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将来的驸马了。 题外话:男主前期舔狗,无脑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