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辗转(吃杀手养父的neinei,一点点小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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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吃饭。” “哦。” 时小言乖乖收好课本,坐上饭桌,等男人也坐下来,才开始动筷。一碟色泽金黄汤汁咸香的红烧豆腐,还有翠绿鲜嫩的芦笋rou丝,一大盘藤椒炒鸡,麻香扑鼻,再加上一盆奶白浓郁的萝卜蹄花汤,并一锅喷香的米饭,构成了今日的晚餐。很普通的家常菜,时小言在尝了第一筷子后,立刻胃口大开。 时小言一边埋头啃着男人夹她碗里的猪蹄,一边想起了五年前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也是她现在养父时的场景。 她父亲母亲都死在了当年西河城那场叛乱,据说有人不满某某医药公司垄断某某药剂,很多人都因为没钱看病死了,于是他们联合起来抗议,最后发展成暴力冲突。她的父母就死在给她买药的路上。 她从小就得了一种病,学名很复杂记不住,人们都叫它红眼疯病,这个名字高度概括了病人发作的症状:眼睛发红,人在发疯。病的成因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部分人类基因进化程度没完全跟上环境污染程度。为什么说是“没完全跟上”呢,因为“完全跟不上”的已经淘汰掉了。 所以,不少人主张放弃这些红眼疯子,因为迟早要被淘汰掉。 不管人类是否放弃红眼疯子,反正她父母是决定放弃她了——他们决定把她送到专门给红眼小孩建的福利院。临别前,她又发病了,当给她用完家里最后一支药剂,不知是出于愧疚或者别的什么,夫妻俩决定去西河城再给她买一盒,让她带走。出发前,她的母亲觉得有些冷,让她拿一条围巾给她。 药剂叫千年树,跟它那个独家制药公司一个名。一盒千年树有六支,能让她用半年,需要花费夫妻二人一年的积蓄。 所以从没恨过他们谁。或者说,她不能去恨谁,包括杀死她父母的凶手。恨,这种负面情绪,除了让她发病更频繁,给养父带来更大的压力之外,毫无用处。 是的,现在是这位养父在给她买药。 养父叫叙鸦,一个杀手,据说以前当过雇佣兵。他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叙鸦是他的代号,也是他的名字。 那天她等了一整晚也不见父母回来,次日一早,她就沿着那条路去找,没有用任何代步工具,就两条腿从早走到晚,走到了那片废墟。 她从那些残破的建筑里一一看过同样残破的人类躯体,直到找到一条熟悉的鹅黄色围巾。然后呆呆站在原地,回头看来路,来路在灰蒙蒙的雨中飘摇不定。 她感觉自己站在一只随时倾覆的船上,船上只有她一人。 她死死盯着那条围巾,围巾上的暗沉血迹逐渐蔓延,直至将她的世界染成血红。 当她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叙鸦的脸。她记得,当她看到这个陌生的房间时,空白的头脑一瞬被愤怒填满,竟也不怕看起来就凶巴巴的男人,整个人扑到男人身上,揪着他的领口冲他吱哇乱叫,然后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恨恨地咬他肩膀,可能她力气太小了,男人没什么反应,只是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她后背。 当时天气已经转凉,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她被箍住,脸只好贴在他硬邦邦的胸口,被迫听着那里一下又一下的平稳心跳。听着听着,便平静下来。胸膛很厚实,也很温暖,没多久她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男人问她名字,然后当着她面把那三个字来回念了两遍,说:“我还是叫你时小言吧。” 她大名叫时不言,确实不顺口,爸爸mama平时也是小言小言地叫,所以她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没问男人为什么带她回到他自己家里,男人也不说,就这么顺其自然过了五年。 从为她准备的那一抽屉千年树,可以看出男人应该不缺钱。五年里,他几乎时时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起居,辅导她的课业,假期还会带她出游。就好像,养她就是他的任务。 是任务,就有完成任务的一天。 她不了解她的养父,也不想了解。知道他的名字就够了。至于他是杀手,是他自己说的,她甚至没有对此展现过好奇,可能看她不感兴趣,只开了个头,便没了下文。 或许她也很了解他,比如他和她一样沉默寡言,喜欢待在高处看风景,不爱吃辣,不喜欢一切被归为垃圾食品的食物,反感亲昵的肢体接触,讲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讲话却从来不看她……以及,看似很宽容,实则难以容忍被忤逆。 不过,或许是怕她发病,他会尽量容忍她。 她不喜欢叙鸦在她面前时的样子,像隔着一层皮套子。她想把他剥开,可是经过实践,这很难。 吃完饭,时小言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看男人收拾。她看着即使她站着就及腰的餐桌,堪堪遮住男人大腿下半截,难免对自己未来身高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目送男人走进厨房,系上围裙,看到骤然明晰的腰线,她下意识伸手隔空量了一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没料到刷碗的男人突然回头看她,平日刀锋一样的目光带着疑惑落到她身上,她一惊,迅速没事人一样缩回手,然后悻悻地溜回自己房间,心中一边吐槽男人的敏锐,一边无语自己下意识的遮掩:本来被看到了又没什么,她这一缩手反倒显得她心虚。 回到房间,她站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几乎平行的腰线,不甘地掐了掐,随后自我安慰,她还才十一岁,说不定长大就不是这样了。而且比起自己拥有,她还是更喜欢每晚能抱着这样的身体睡觉。其实头一年她还有这样的待遇,把头埋进温暖厚实的胸膛,几乎能给她一整晚好梦,而且他的胸也并非时刻坚硬如墙,至少她死皮赖脸枕着入睡时都是柔软非常,好景不长,第二年就被男人以地球时代“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老礼仪为由赶回了自己房间,只有犯病时才有机会挨着他休息。 鉴于这两天男人好说话,她试着提出晚上去他房间一起睡,叙鸦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拒绝。晚上,她试探地靠近他怀里,叙鸦依旧没有拒绝,反而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安分点——嗯,她总是不安分,喜欢动手动脚。 等男人的呼吸绵长起来,她悄悄掀起他的T恤,低头钻了进去,脸在平坦的小腹贴了一会儿,逐渐往上,埋进饱满的胸口,手指按过又软又韧的腰腹,再用掌心打着转揉捏,感受掌下的热度和脉动。她喜欢这样触碰他,像驯服了一头大型猛兽,摸着摸着就牙根发痒,想要咬上一口——她以前确实这么干过,后果是后半夜被提溜到自己房间了。 摸过腰后,手继续往上,在男人后背逡巡,同时脸颊在他胸上轻蹭,直到那一粒硬挺起来,然后舌头一卷,察觉男人微微一抖,立马趁机狠嘬一口,而后她的脑袋就被一张大掌按下,接着她又被搂着翻了个身,听到一句“睡觉”。这两个字仿佛自胸腔发出,又沉又闷,还隐约有些发哑。 她从他领口探出头,借着外面的灯光打量起叙鸦。名义上他是她的养父,但实际他也只大她十岁,这个夏天才过完二十一的生日。 年轻的男人面容冷峻,眉眼深邃,一半脸在微光下,一半脸在黑暗中,仿佛课本中的雕塑,线条冷硬清晰,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凶,就像现在。男人冷着一张脸和她对视,最终嗤了一声,把她摁在怀里,警告似的敲了一个脑瓜崩。听到她吃痛的嘶声,胸膛快速起伏了两下。 她知道,他默许了。 他了解她的秉性,所谓口头警告,对她毫无意义,如果真的不愿意,他会直接动手,就像她咬他那一次,直接把她扔回自己房间去就行了。 耳边咚咚的心跳震耳欲聋,阴暗的心绪悄无声息铺满了时小言的脑子。她想带给他难忍的疼痛,就如某次犯病那样,拥抱他,束缚他,把牙齿刺入他的血rou,让他无处可逃,不止身体,连灵魂都为她颤栗哀鸣。 所以接下来,她变本加厉,或许是清醒时狠不下心,最终,只有一侧的乳尖被她磨肿了,她一碰那处,男人身体就发僵。她想了想,开始温柔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弄,同时双手在他腰背揉按。不多时,她觉得有些异样,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把她从衣服里揪了出来。 时小言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看着男人带上门离开,有些疑惑。可能他确实不喜欢被咬吧,以往只是摸摸的话,他都没管她。她没多想,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没人叫她起床,于是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家里没人,但早餐已经放桌上了,是一人份的。她走到桌边,上面留了一张纸条: 下午有人来接你 这是早餐 直觉告诉她,她又被抛弃了。 时小言看了下智脑显示的时间:新生纪228年11月21日。不多不少,五年整,看来他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昨晚是他的临别礼吗?送一半还带收回的。啧,真小气。 时小言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开始用餐,完毕后自己清洗了餐具,因为个子不够,还挪了张椅子过去。这个房子没有太多智能设备,除了一个扫地机器人,和一个只会掌控电源开关的管家,其余事务都要自食其力。并非男人负担不起,而是他似乎喜欢或者习惯了这样的琐碎日常。 吃完饭收拾完毕,她开始打开习题册,做作业。作业,这是一个哪怕新生纪小孩都没能摆脱的东西。 直到傍晚,终于,一个陌生男人披着落日的余晖敲开门,她艰难地仰头,逆光没看清他的脸,就被男人单手抱了起来,她侧头去看他,长相比叙鸦温柔很多,但温柔不代表近人,叙鸦长得凶,也不爱说话,却从未让她觉得如此遥远。 时小言抽了抽鼻子,瞄着他,故意凑人脖子闻了闻,好香,和叙鸦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洗涤剂不一样,这人是一股雨后森林的气味,同样偏冷,但闻起来更湿润也更复杂。 “别靠这么近。” 男人头一偏,把她推开。 “要带什么?多吗?多我叫人上来。” “一个书包,还有一抽屉药。” 男人看了她一眼,冷淡的眼里有些疑惑。 “什么药?” “千年树。” “那是我名下的公司。” 时小言有些吃惊,心说叙鸦还真会找人。 “那……意思是说,药留给叙鸦?” “……可以。” 时小言眼睛一亮:“那麻烦您转告叙鸦,让他记得把它们卖了,值不少钱呢。” “……你都是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吗?” “不可以吗?” “他怎么教你的,我管不到。但我的话,还是希望你能正确地称呼我。” 正确?时小言满脸不解,她不觉得直呼叙鸦的名字有什么错。 “我是你现在的养父,你应该称呼我‘父亲’或者‘爸爸’。” “……我可以叫你叔叔吗?” “……”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终扔了句“随你”。 于是后面一路上,她再怎么说话,男人都不搭理她了。 她被男人带到了新家——一个大得出奇的庄园。有多大呢?算上后面那座山头,都赶上西河城的一半了。庄园的位置很偏僻,但庄园内的设施种类齐全,造型十分别致,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草地白草地黄草地等等,还有比如大号蘑菇一样的小楼,喇叭花一样的阅览馆,翅膀一样的健身房,既是植物又是路灯的树,还有许多造型匪夷所思的雕像…… 当她一路被带到蘑菇楼前,被告知这是她今后的起居楼,另外整个庄园都属于她时,她预感到了不祥。 果然,后面就说她可以到达庄园任何可以到达的地方,但不允许离开庄园。这里完全可以满足她所有的日常需要,而学业,也无须担心,她的新养父会给她找最好的老师教导她。 她就这样被囚禁了。囚禁她的人甚至没有踏入这座庄园就扭头离开,这就是她入住庄园头一年里与他唯一一次见面。 那一年,男人一次都没来看过她,也没有为她提供千年树,一支也没有。她一度以为是她不愿意叫他爸爸惹他生气了。 所幸他并没有囚禁她思想一类的想法,只要她要求,包括学习如何从庄园逃脱他都能答应,并且还真找了几个专业人士来指导她。当然,和她所有的老师一样,都是投影。她的出逃经验丰富,但一次也没成功过。倒是几位教授坦言,通过对她的教导,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事实上,除了那些佣人偶尔换换新面孔,是没人可以自由进出的,仿佛整个庄园成了一个只为她存在的世外禁地。 时小言时不时会琢磨她这位新养父。性格冷淡,长相温柔,爱记仇,专制,某些时候异常开明,而其所作所为处处透着狡诈。这是她对这位名义上的养父的总结。 她后来在智网上看到了关于他——谈朝的众所周知的、难辨真假的一些事情。 其中一件就是,谈朝的父亲——谈何敬“在位”时,把千年树卖出天价,还搞限量供应,到了谈朝,千年树陡然降价,直至和普通药剂一个价位。所以现在谈朝的名声好得出奇。此时,恰恰是被他囚禁的一年之后。 然而吊诡的是,盛名在外的谈老板偏偏不给她用千年树。即便外面千年树谁都买得起,但也到不了她手里。 在庄园第一次发病之后,谈朝来见她了。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距离上次见面已过一年。 男人一身米色西装穿得松松垮垮,领带不知所踪,领口微敞,发型有些乱,但这些随意的细节根本破坏不了他凛然的气势,甚至更添张狂与野性,和初见时的冷静内敛大相径庭。像是换了个人。 从他一进房间,时小言就感觉到一股危机,仿佛一只饱含恶意的野兽闯入她的领地。 男人姿态随意地在她对面坐下来,直视着她,问道:“感觉如何?” 时小言竟然理解了他指的是发病,她平静回视:“不记得了。” 男人皱眉,有些不解:“我记得这病不会让人失忆。” “……” “罢了,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什么意思?” 时小言吃了一惊。 “难道不是吗?无论跟我来这里,不带上药,还是拒绝成为我的女儿,不都是你选择的吗?我充分尊重了你的选择,但后果也请你自行承担。” 男人温柔地看着她,她感到毛骨悚然,这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脑补了这么多吗?简直槽多无口。而且—— “原来我是可以选择的吗?” “选项一直在你面前。”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那是该怪我。所以后果是什么?”时小言不想参与这种诡辩,监护人都是大爷,所以她接着道,“谈叔叔,还有,我脑子笨,以后您大可以讲清楚点。”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讲得够清楚了。” “是吗?看来我耳朵也不太行。我有点好奇,可以说吗?” “好奇什么?”谈朝可有可无地接茬。 “既然我如此让您失望,您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对他的行为如此评价。是的,时小言一直在疑惑这点,除开感情方面,起码物质层面上,男人给的太多了,而且都是有利她的,但偏偏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树一个恶人形象,演技不错,明明一样温柔的脸,现在的他看着就欠揍,跟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天差地别……就是逻辑太生硬了。 “我很高兴你这么认为。嗯,还有点感动,但也没感动到免费提供药的程度。” “……”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把两件事联系上的。 男人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望过来的视线微微嘲讽。时小言感觉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她凝神,移开视线,慢慢数着自己的呼吸。 男人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或者你可以现在喊一声爸爸,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你不用考虑了。”非要当恶人那随你,免得喊你一声待会你又要找新理由。 男人笑容一淡。 “没关系,等下次见面再说。” “……” 时小言心中冷笑,下次,我看你怎么演。 但或许,她也不是完全被动,毕竟,这位表面专横不讲理的父亲,确确实实是在害怕她。野兽展露攻击性,往往意味着它感受到了威胁,人也差不离。 时小言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男人离开的背影,男人似有所感,回头直直看向她,怔了一下,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小言再也没见过谈朝。而她发病的间隔时间也在慢慢缩短,最终稳定在了每月一次,有时候会撞上生理期。那滋味,她甚至认真思考过要不要一头撞死算了。 但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两次,再往后,她就不再拥有生理期这个东西,以及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比如从五层小楼上掉下去完好无损,能够短暂改变某个仆佣的认知,以及逐渐敏锐的感官等等一系列的变化,发生在她身上时,她隐约猜测到了谈朝停她药的目的。 直到这一天。 时小言愣愣地站着,看着镜子里的怪物,仿佛无数藤蔓纠结而成的红皮章鱼,触肢仿佛拥有自我意志般四处飞舞,远远不止八条。 原来她是这么个玩意儿。 最初的惊诧过后,时小言很快恢复了平静。也对,只有这种身份才对得起这八年。她试图尽快适应这具新身体,于是指挥硕大的身躯在房间歪歪扭扭地来回走动,不受控制的触手把房间扫得狼藉一片,闻声赶来的女佣吓得险些昏厥,随后整个庄园的人从各个角落冒出来,隐隐朝这边围拢,又不敢过于靠近。她看不到,但能感知到。 “她是怪物!” “天哪,你没看她那个样子!” “她是被污染了吗?” “难怪谈总这么多年不来看她,估计他心里也怕呢……” “这可难说,你忘了那位谈老板是干什么的,指不定就是他的试验品……” “别这么说,谈总就是看着凶,心还是挺善的……” “啧,别忘了他还是个商人。” “……她看起来好可怕!” 数百米外的窃窃私语清晰入耳,时小言闭上眼,眼前却并非如以往一片黑暗,而是一片无比空旷的空间,稍显昏暗,不近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杵着模糊的白影,微微发光,有的还在移动,在她有意识想要看清时,白影的轮廓清晰了许多,是人。 为什么看不到其他东西? 当她这样想,更多事物的轮廓显现,时小言仔细观察,发现她目前可视范围在一公里左右,一公里内可以无视遮挡物看到任何想看的,但大多只有简单的轮廓,没有具体细节,而且活物和死物有区别,活物偏明亮,微微发光,死物要黯淡些,另外比较特别的就是植物,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看到细节的东西。 时小言尝试把视野延伸,看看能不能看到一公里外的庄园大门。谈朝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不知道赶过来没。结果她如遭重击,脑中一阵剧痛,视野迅速黑暗,等再次清醒,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野,只有脚下一小块土地上草是绿的,周围大片大片枯死的植物,更远处一无所有,字面意义上的一无所有,一片虚无。不等她思考这是什么地方,场景一换,她旁边多了颗树,四下植被丰茂,郁郁葱葱。 “噫,小东西,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 时小言被突然出现脑中的声音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它,准备四处走走,结果发现无论向哪边都是原地踏步。 “别走了,这是我家的投影,你家太丑了,我不想在那儿跟你说话。” “……”时小言干脆靠着树一屁股坐下来,结果发现树竟然有实体。嗯?说话的是这怪模怪样的老树? “你家草都快死光了,你不管管吗?” “为什么要管?”时小言不知道老树为什么跟她的“家”较上劲了,也不知道所谓“家”有什么意义,家里的草有什么用,但不妨碍她接话,毕竟再不说话就不礼貌了。 “诶,你不知道?”老树音调陡然拔高,突然又弱下去,“对,你都长成这德行了。”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这树听着也有点年纪了,怎么这不懂礼貌。 “问题?你要死了算不算问题?” 什么东西?怎么还咒上了?不对,这老树看样子是知道些什么? “这位……树前辈,我是今天才变这样的,没人跟我讲过这些,您说的我听不懂。” “今天?!你看上去活不过都活不过十天了!你家里那些草那些树,都是你生命力的提现,你刚才也看到了,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 “噫,长得好怪!” “她有脚诶,好多脚,那她是不是可以浪迹天涯?” “浪个屁!她连饭都吃不上了。估计门都没出就嘎啦!” “那她怎么办?好惨啊。” “是啊,惨不忍睹!” 时小言:“……” 突然冒出好多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赶集似的在她脑子里嚷嚷。 “诸位,静一静……脑子要炸了!!!”时小言温声细语不顶用,索性一声暴喝,顿时一片死寂。 见安静下来,时小言开始发问:“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是东西,我们是……各种往生枝,你就当我们是树吧。” “咱原本和你一样滴,都是实验室产物。” “结果你有了脚,嘶,好多脚,这本来是好事,说明他们成功了。” “可是你似乎因此失去了自行转化吸收元能的能力,拿人类作比,相当于你失去了胃,拿树作比,相当于你失去了根。这个方面讲,他们又失败了诶。” “你现在仅存的生命力,还是当年在实验室留下的,只够你用十天不到。” “我们总共就这么几个,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有些联系,除了几个脑子不清醒的,感觉到出现了小崽子,就都来看看了。” “一看吓一跳。” …… 各位树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事情扯清楚了。 时小言听着他们又闲聊开了,兀自发起了呆。她才收获这么一副超满意的皮肤,都还没走出庄园,就要死了。 唉,想想就心梗。 最后她在一声悠悠叹息中睁眼,眼波平平地看着一团乱的庄园房间,挥动触手,把镜子抽得稀碎,慢悠悠地下了楼,在佣人们的惊叫声中四处游荡。 游行似的逛了近半个小时,谈朝终于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