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遇桃妖送情 归途逢春风解意
树绕村庄，水满坡塘。倚东风，豪兴徜徉。桃林数里，收尽春光。 草铺山路，风抚霓裳。借微醺，春意萌动。彩带千条，尽道情愫。 ——《田甜武陵桃记》 诸葛亮一回荆州便又出发了，此行是去四郡征调赋税，当然除了公事，还有答应赵云的出游。答应了便是答应了，怎么都不能反悔。诸葛亮落下批语的最后一字，起身松动僵硬的关节，才发现天已泛白。想着过不了多久赵云便要找上门来，于是稍作整理便上床休息。 果然，赵云跟着送饭的仆役一同进门。小将军今天不穿铠甲，不佩剑，换了套素白长衣，步履轻快进门来。 “吃早饭了吗？”诸葛亮问。 “还没呢。”赵云说，“和军师一起。”他倒不客气，等着仆役摆菜的时候东瞅瞅西瞅瞅，瞧见案牍上堆成小山的公文，“军师还有公务？” “没有了。”诸葛亮说，“昨天就做完了。” “怎么这么多？” “荆州方定，到处都是问题，过些日子就少了。”诸葛亮忽地说，“去年战乱，还不知道桃林毁了没有？” 赵云轻笑出声，“我都打听了，还好着呢。还开得比往年早呢。”他欢喜得紧，还没到武陵就惦记上出游，到了地方赶紧去打听，知道桃林依旧才安心。诸葛亮落座端碗，赵云挨着他坐，又说：“军师知道吗？我听武陵附近人说，若是在桃林里春游，碰上桃枝断落便是今年有好事将成。” “我倒不知。不过家姐前些总说将红带系于春日桃枝上，会一年顺遂。”诸葛亮摇摇头，“不知真假。” “肯定是假的。”赵云说，“我家种银杏千百年，也没见长寿。精怪怎么还用这儿法子长寿。”言罢，吃饭，不再言语。饭后两人出门，不骑马不坐车，步行上山。 惬意春风撞入怀，诸葛亮微提青衫，看着赵云蹭蹭蹭跑上十数个台阶，“慢点！”他倒不是追不上，只是此次出游说是赏花，这人一眼都不给过路桃林，也不知道此行是瞧个什么。 赵云又一路小跑下来，说，“军师，我看上面有卖彩带的。”诸葛亮早就看到了，他们出游不避人，一路上男男女女，不少人手里都拎着条彩带，像是来桃林求姻缘的。 “你若想要，碰到了再买就是。”诸葛亮说，抬头瞧赵云，额头上都是汗珠，“左右的桃花不见你赏，来回跑得倒快。” “军师还不知道吗？”赵云站到他身侧，“赏花出游都不是重点，和军师出门才是。” 他嘴甜，逗得诸葛亮发笑，连带着赵云心情也好，也不跑了，安静地跟着诸葛亮慢慢爬山。赵云没心思赏花，眼睛钉在诸葛亮身上，不愿意分给桃花一眼，什么红的白的没有一个好看的。倒也没有一直看，怕诸葛亮发现，时不时往周围瞥上两眼。说来也巧，这么走神的时候，诸葛亮正好回头看他。 像小狗一样探头探脑的。诸葛亮忍不住笑出来，问：“看出趣了？” “没呢。”赵云果断说，一步跨到诸葛亮下一级台阶，微仰头看他，“红的，白的，没什么好看的。”他倒直接，赖死赖活要出游，出来又不看，满脸写着一个心猿意马。 “军师要稀罕，我家也有这林子，不比这个小。”赵云说。 那双眸子望着诸葛亮，比春水还清澈，只有装了他一个。诸葛亮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赵云凑过来的额头。今日带了发带，看不到龙角，但是不影响感觉，赵云忍者痒让他摸两下，“我们上去吧。我想买那个带子。” 诸葛亮应允下来，两人向山上走，再上一段台阶，便能看到桃树上扎着红带子，有的只有一两条，有的却有数百，多数都扎在垂下来的枝条上。 到山腰上，就碰到了卖红布条的小孩。这小孩只到赵云腰身，脚边放着个一尺五寸大的篮子，装的都是红布条。这生意红火，小孩却没有赚钱的意思，任由同行的男男女女问价，说的价格也不尽相同，就在他俩前面才刚叫价千贯铜钱，气得那男的要踢翻他的篮子。好在有人跟着，见他要发作，赶紧拉走。 诸葛亮瞧那小孩头上掐着两朵桃花，心里了然。正要走上前去问问价格，身后赵云扯扯他衣袖，小声问道：“军师，我没有那么多铜钱。” 这小龙出手一向阔绰，还从没听说过缺钱。不用诸葛亮问，赵云自己便交代，“我没有那么多铜钱。”他给诸葛亮看钱袋子，里面装着满登登的小珠子，还是离家出走之前兄长哄他开心送的。 诸葛亮无奈问：“俸禄呢？” “给三哥买酒花光了。”赵云说。他对上诸葛亮疑问的眼神，解释道：“他要和主公请命，保护军师巡查四郡。要我请他喝酒才不去。” 只要没人和他竞争，花多少钱都可以。诸葛亮气结，赵云那点俸禄还够买坛好酒？张飞就是故意哄弄他，这小白龙分明是关心则乱，一听有人和他竞争便紧张。瞧着小白龙可怜巴巴的揪着他衣袖，诸葛亮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子龙去问问？说不定他愿意送给我们。” 赵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他相信诸葛亮。往那小孩跟前一杵，口袋里也没钱，心虚得狠，犹犹豫豫不好意思张嘴。 “大人，要买彩带吗？”倒是小孩一看到两人就问。 赵云回顾诸葛亮。诸葛亮点头才说：“要。” 小孩从篮子里抽出两条，递给赵云，说：“我可以送给你们。但是你们要一人一条。”他对着诸葛亮扬扬下巴。 “谢……谢谢。”赵云道了谢，转身，高兴地分给诸葛亮。对方接过去才想起来奇怪，又回身去找小孩。人竟然不见了。 “军师？” “桃花妖。”诸葛亮解释道。 赵云眨眨眼睛，说：“他看我也是精怪，所以愿意白送给我？” 诸葛亮只笑不语。赵云当他默认，扬扬了手里红带子，颇为得意。诸葛亮便说，“那你可得找棵最好桃树，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赵云点头称是，打头去找“最好的”桃树。他早就听说山顶有一株大的，据说足有四十多尺高，盛开时香飘十里。两人登到山顶，只见一株偌大桃树，枝条万千，向外伸展，桃花更是不计其数。 诸葛亮将自己的绑带给赵云，让他帮忙绑上去。赵云接过，转了一圈，回桃树下找诸葛亮说，“我左看右看，都是别人绑的。我才不想和军师和别人绑一起。” 诸葛亮给他出主意，“人矮就喜欢绑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若不想，不如去高处找找地方？” 赵云觉得有理，看着左右无人，攀爬上去。这桃树必有些年岁，竟能让他这么大得人上去而不折。 “小心点。”诸葛亮在树下叮嘱。 赵云已爬到最高处，“军师放心。”他将手里绑带缠上最高的花枝，绕了一圈又一圈。说来奇怪，这桃树上下颜色不一，下面是粉的，上面竟是红的，奇怪得很。他正惊奇，要说与诸葛亮听。没注意对面忽得出现一小孩，大喊一声“你这混蛋。”，兜头一个花枝打来。 好在赵云反应快，一手拉住主干才没掉下去。是那只桃花妖。它见赵云不松手，又用手里花枝抽过来。赵云连连躲闪，仍不免被抽到。 “快下来。”诸葛亮说。 赵云抱着树干一卦，稳当落地。那桃花妖还不满意，拆了赵云绑的红带子扔到树下。 赵云也生气了，捡回自己的带子:“树是你的？还不让绑？” “这是我躯干。不愿意就给不你绑！”那小孩从桃花里钻出来，恶狠狠地对着赵云骂，“你才不配赏我！yin荡的小龙！” 赵云还没被人指鼻子骂过，眉毛一挑，下意识去拔剑，才发现今天没佩。于是去树下，扯着一条花枝，“我今天就要绑上！” 桃花妖不干，看赵云过来就拿花枝扔他。看来桃花妖都不会秃的，前前后后扔出快有百枝。赵云也折腾累了，才发现诸葛亮不见了。也没心思和桃花妖吵架了，紧忙去寻诸葛亮。 山顶不在，他就往下走走，没到山腰就找到了。军师正现在一株桃树下等他。赵云跑近了才发现诸葛亮抱着一满怀的桃花枝。 “子龙来啦。”诸葛亮高兴地说。他怀里足有三十多条花枝，或粉嫩或殷红，赵云却觉得远不如军师人面桃花。 等等……赵云走近了细看，越看越觉得这是方才桃花妖用来丢他的。 “军师？”他一回想，才发觉诸葛亮处处怂恿他，不可置信地问，“军师可是捉弄我？” “回去做桃花酿分给子龙一些。”诸葛亮避而不谈，得意地抱着一满怀的桃花枝，心里盘算着可以酿六七坛。桃花妖的花枝酿酒最好，只是轻易不给人。若想得，最容易的就是激怒他，让他打人，方才趁乱，诸葛亮才捡了一怀。 赵云气结，想生气，看着军师笑脸又气不起来。动了动嘴什么也没凶出来，最后也怏怏道:“可是……可是……我还没绑上去呢。” “我想军师顺遂来着。”他看看手里诸葛亮的那条红带子，怎么也没想到军师捉弄自己。他又不喝酒，分什么桃花酿，就军师喜欢。 “桃花妖又不能保佑你我。”诸葛亮说，他将怀里的桃花枝放下，走近赵云，趁人不备拆了他发带，露出龙角来，“低头。” 赵云还有些委屈，但还是微微俯身，任由诸葛亮将红带子绑到他龙角上。 “子龙可以。”诸葛亮的眼睛一弯，笑道。 赵云rou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胸有成竹地说:“只要我在，肯定不会让军师有任何不顺！”他热情地抱起诸葛亮的桃花枝，跟着军师下山。 “军师。”下山时无人，赵云也没收龙角，似乎有意炫耀那红带子。诸葛亮闻声回顾，少年人俊秀，叫人看得怔愣。 “军师！”赵云又叫了一声。诸葛亮才回神。只听赵云说:“我还有一条呢。” “嗯？”诸葛亮疑问道。这小白龙不会要绑他身上吧？ “等以后，我确定想和军师共度岁月长久的时候，我就绑到军师的尾巴上。如果军师不想和我一起，就解下来，我就知道了。”赵云嘟囔道。 诸葛亮略一沉吟，忽得发问，“怎么子龙现在不想？”他有意逗弄，没想到赵云却认真想了想。 “现在是追求，以后是欢好，再后面才是长久。”赵云说，“我要是有军师不喜欢的地方，军师不想和我长久也说不准。”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想和军师一起。”言罢，他忽然凑近诸葛亮。这动作突然，诸葛亮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赵云便顶上。太近了，近到诸葛亮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我可以亲你吗？”赵云问。起风了，吹起龙角上的红带子。诸葛亮有些慌乱，眼睛四处游移，竟然看到夹在赵云头发里的桃花，想来是那桃花妖和他打架时沾上的。 他伸手去取，赵云配合地低头，心里却有些失落。军师并不直说，怕他难过，可是他真的很想…… 算了。赵云欲离身，衣领忽被扯住。诸葛亮凑近了，他身上沾染着桃林的味道，不，比桃花好闻上千倍。不需要桃花酿，身处春意中谁又能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