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臨近中午時間的商店街開始人來人往，阿虎的“天馬座”咖啡廳成為許多餓著肚子的上班族午餐選擇。在店裡打工的小哥哥正在外面把外帶盒交給外送員，長期為阿虎打工的李明澤在不遠處看到緩緩走來的身影。

    等那兩個身影靠近時，李明澤發現那正是阿虎的兒子潸冥以及他的朋友。明澤走進店裡朝廚房喊話：「老大，你的兒子和朋友來店裡咯。」

    正在裝飾餐盤的阿虎聽到叫喊聲，頭也不抬，忙碌之中語速也變快了：「好，我知道了！外面的訂單還有很多嗎？得趕快處理，我的魚還沒煮好啊。」

    李明澤調皮地打趣道：「我覺得一時半會還沒辦法收喔，今天中午的客人滿多的。」

    「你啊，還敢在這裡說風涼話，回去前台幫忙啊，小心我扣你薪水。」阿虎如往常和他的員工拌嘴，手裡的動作片刻停不下來。

    明澤笑笑，拿起菜單走回前台。門口就的風鈴聲恰好響起，潸冥和朝日打開門走進來，李明澤走過來招呼他們兩位。潸冥看到他舉手向他問候。

    「明哥，你的腰傷已經好了嗎？」

    李明澤扭了扭腰，展示早已恢復好的筋骨，說：「沒問題，都已經完全康復了，謝謝你前些時間幫我代班。」

    「小事一樁，只要能幫上忙就好。對了，我爸呢？」

    李明澤指了指廚房說：「老大正在忙呢，忙到飯菜還沒準備好，所以你們就先上樓休息下吧。」

    於是潸冥二人到樓上的房間待著，不打擾樓下餐廳的工作。才剛踏上一階樓梯，朝日瞬間感受到骨盆的刺痛，他只能慢慢抬起腳一階一階踩上去。

    一直待在廚房的阿虎聽到有人走上樓梯，習慣性地探出頭確認，只見樓梯上朝日正在用奇怪的姿勢走上樓梯，時不時還扶著腰。

    「老大，4號桌還要一份海鮮燉飯，不要辣！」

    李明澤將新的單子掛上。因為手上的事務繁忙，讓阿虎不得不先返回廚房，同時疑惑不已。

    到了二樓，走廊連著兩個房間，潸冥推開一扇掛著小熊裝飾品的木門，帶朝日走進他的房間。朝日指著小熊說：「這個小熊好不符合你的形象喔，你也會掛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嗎？」

    「那是小時候我爸掛的，一直都沒拆下。」潸冥走進房間內打開電燈和冷氣，對站在門口的朝日說：「快進來，我已經開了冷氣，走廊那裡很悶的。」

    朝日進去後，發現是個不大的房間，眼睛所及之處就是全部的傢俱了。書桌和後面休息用的懶骨頭沙發的中間只隔著條不寬的走道，書櫃和書桌緊密相鄰。房間內非常整齊，書櫃按照分類整齊完美地擺放。

    「哇，原來二樓是這樣的。明明下面是營業場所，到了樓上就不一樣了，感覺好像一個秘密基地喔。」第一次進到潸冥的房間，朝日感到很新奇，看到小東西就想要摸摸看。

    走進房間後，朝日在冷氣下方透了口氣，在大熱天下穿著長袖太折磨人。他坐在地上盤著腿，看著正在打掃房間的潸冥。

    「你這裡沒有東西可以玩的嗎？等到他們收店的時間還有一會，我想要打發下時間。」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潸冥撓了撓後脖子，看向書櫃說：「呃，這裡我沒放很多東西，書櫃上的東西就是全部了。」

    朝日逕自起身，打開書櫃，發現裡面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除了書還是書。

    「會覺得你的房間有東西好玩的我才是傻的吧。你的書櫃除了裝書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放了嗎？」朝日表情失落地蓋上書櫃。

    「那裡明明就有除了學校以外的書籍。」潸冥為自己的書櫃抱不平。

    朝日不理會潸冥的話，坐回沙發上癟嘴抱怨：「那這段時間我能幹嘛？看手機看到我眼睛壞掉嗎？」

    「別抱怨了，這裡好像有雜誌，你要不要看？」潸冥從書櫃角落取出一疊雜誌。朝日看都沒看立馬回絕：「才不要，你買的雜誌一定很無聊。」

    「而且我猜你的雜誌肯定是那種書店買參考書時附贈的雜誌。」朝日完全不給他面子。

    被三番兩次嫌棄他的東西，潸冥吃癟反駁不回去，畢竟真的就如朝日所說的，他手裡真的就是那種雜誌，而且上面的冷笑話也不好看。

    潸冥臉色尷尬地默默把書放回書櫃，放棄辯駁，「我承認我這裡很無趣行了吧，不然你就自己去別的地方找啊，別的房間或許有我爸他們放在這裡的東西，總會比我的有趣就是了。」

    朝日笑著說：「怎麼？看來有人正在鬧彆扭。」

    「沒有。」潸冥轉過頭默默整理書櫃，明明表情就是一副吃癟的樣子。

    「反正還有一段時間我就眯一小會。」說完，朝日閉上眼躺在後頭的懶骨頭沙發上休息。

    潸冥坐在書桌前，被朝日說很無趣總感覺很鬱悶，之前都不覺得自己的房間有什麼問題，但現在被這麼一說開始變得在意起來這種事。因為他覺得其他的娛樂遊戲那些東西對他而言是不必要的，甚至會擾亂他的意志。

    朝日本來要入睡了，可是潸冥坐著旋轉椅，獨自煩惱不斷變換姿勢而發出的細碎聲音讓朝日感到不悅。

    「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發出那些嘎拉嘎拉的聲音啊。」朝日看著潸冥，覺得他好像有煩心事，直接了當地說：「怎麼？你有煩惱喔。」

    「也不算煩惱，只是對你說的話很介意罷了。」潸冥小聲地說。

    朝日聽完，從一臉懵逼，切換到忍俊不禁，隨後大笑說：「哈哈哈幹嘛啊，我只是隨口一說，傷到你心了喔。」

    「才沒有。」潸冥坐在轉椅上微微轉動，手放在把手上托著下巴說：「我只是在想我家不像你家一樣，我去你那裡都有東西好玩，你來我這裡反而只能睡覺。感覺有點招待不周。」

    朝日聽完潸冥的話後，馬上解釋說：「拜託，我早就知道你很無趣了，本來也不期望你這裡會有什麼遊戲機之類的。」

    「而且如果真的要比較起來...」朝日停頓了一下，從沙發上起身，盤起腿繼續說：「我家有很多奢侈又好玩的東西是沒錯，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待在這裡，這裡有種讓人想放鬆下來的氛圍。」

    「真的嗎？」

    「當然啊。看我的樣子會像說謊嗎？」朝日說完撲倒在沙發上，看著潸冥，指著他說：「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吵我睡覺了好嗎？」

    「好好，我不吵你了。」潸冥雙手舉到胸前，轉過身面向書桌。

    朝日換姿勢，在沙發上側躺閉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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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讓潸冥抬起了頭，放下筆後打開門發現是李明澤站在門外。

    「明哥，怎麼了？」潸冥看見明哥和他打招呼。

    門外的說話聲讓半躺在沙發上的朝日挪了挪身體，睜開了眼看見門口的兩人。

    明澤說：「你們可以下去吃飯了喔，待會我要直接下班，你們就好好地享用老大準備的午餐吧。」

    潸冥看明澤已經換下工作服，背著背包，好奇地問：「你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明澤擺擺手說：「不了，我待會還要上課，所以就只好打包帶去學校吃了，你們不用管我，慢慢吃吧。」

    「嗯，我知道了。明哥慢走啊。」

    「掰掰。」說完明澤就手拿便當盒走下樓打卡下班。而潸冥過後搖醒朝日，發現朝日已經睜眼了。潸冥說：「我們下去吃飯吧。」

    朝日應了一聲，跟在潸冥後面慢慢地走下樓。

    大門的捲簾已經拉下了，此時阿虎正在收拾座位，看到他們下來後，就揮揮手叫他們快去拿飯。這時阿虎又發現朝日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而且在這麼熱的天還穿著長袖長褲。

    朝日一坐下來阿虎就湊上前問：「穿這麼厚是因為感冒了嗎？」

    「沒有啦，只是突然換了個穿衣風格，不過大熱天這麼穿還真是折磨人。」朝日用手扇了扇，樓下的空氣有點悶。

    阿虎說：「那你快把衣服脫掉，多熱啊。」

    潸冥把手擋在朝日面前，搶先回答說：「不行。」

    阿虎奇怪地看著潸冥問：「為什麼不行？」

    朝日趕緊上前拉開潸冥，對著阿虎解釋：「我很喜歡這樣穿啦，所以沒關係的。」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穿得嗎？我是不是脫離時代太久了？」阿虎雙手交叉在胸前，非常不解。

    潸冥在旁邊極力附和：「是嗎？我覺得這身衣服挺好看的啊！而且我穿短袖也覺得悶熱，不如我去樓上把電風扇拿下來吧。」

    阿虎還是一頭霧水，不過也沒繼續阻止，於是就讓潸冥上去取風扇。在潸冥去拿風扇的期間，朝日和阿虎開始聊天。

    「好久沒見到阿虎了，好想念你的手藝。聽到潸冥說這次也是你親手煮的，還沒過來的時候都流口水了。」

    阿虎笑說：「我也是好久沒見到你了。所以今天就讓我用新鮮釣到的大魚來大展身手，請你來評價評價。」

    「哇，聽起來好像很不錯，我好想快點吃到。」

    「哈哈別急，待會等潸冥下來，你們去廚房看一看，中間的桌上有煮了一些，你們可以去試試看味道。」

    朝日點點頭，然後說：「對了，我可不可以點個飲料啊，嘴巴有點渴，想喝點清爽的。」

    「當然可以。」阿虎說完轉身去吧台準備飲料。

    朝日翹著腳想要托著臉發呆，卻被手腕的刺痛嚇了一跳。只好把手放在桌上乖乖地坐著。

    這時，潸冥也從樓上抬了個電風扇下來，他放到朝日旁邊，插上插頭，瞬間涼爽的風吹得朝日的髮絲飄起來。朝日說：「阿虎說廚房裡有煮了一些，可以去吃。」

    「我帶你去吧。」

    朝日跟著潸冥掀開簾子，進到廚房看到裡面的廚具滿滿的，頓時找不到阿虎所說的飯菜在哪裡。

    潸冥從後面拿了個圍裙和髮帽遞給朝日說：「衛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這裡準備的食物都是要端給顧客的。」然後帶他到廚房後頭，向他介紹：「這裡是吃東西的地方，有時候我爸會在這裏準備午餐給我吃。」

    潸冥拿起在桌上的蓋著食物的菜罩，桌上擺了幾道菜，有魚湯、炒飯和糖醋魚。每個都色香味俱全，讓朝日口水直流。

    就好像看透朝日的心中所想，潸冥把筷子遞到他的眼前，說：「試試看吧。」

    朝日夾起魚rou，魚rou嫩嫩的，鮮味十足。朝日連連發出讚嘆的聲音，「好好吃啊，阿虎太會做料理了。」

    「你每次都能吃到這麼美味的料理嗎？太幸福了吧！」

    潸冥也夾了一塊試吃，細細咀嚼後說：「當廚師的兒子的好處就是這樣。」

    「真是太羨慕你了。」朝日捧著碗，嘴裡還嚼著，手裡的筷子又多了快魚片。

    潸冥說：「還行吧，只是家常菜而已。我上次不小心打開你家的冰箱，裡面的食材都比這桌的菜貴上好幾十倍。」

    朝日搖晃手裡的筷子說：「才沒有呢，我家只是有錢而已，做的飯根本就比不上阿虎做的。」

    這時，阿虎掀開簾子探頭進來，舉著手裡的飲料杯說：「朝日過來，你的飲料好了。」

    朝日放下筷子走過去，接過飲料，順便誇讚阿虎的手藝：「你做的食物好好吃啊。」

    阿虎哈哈大笑，對著朝日說：「做菜的廚師最喜歡的就是這句話了，別客氣啊，趕快把那桌菜吃完，後面還有幾道呢。」

    「這完全沒問題，我還很餓呢，阿虎做的飯添幾碗都不嫌多。」

    這番話逗得阿虎笑得開懷，開心地拍了拍朝日的背，說：「好！去吃吧！」

    回到桌前朝日繼續拿起筷子，捧著碗，吃得津津有味。

    不到一會朝日已經把碗裡的飯全部吃完，嘴裡的飯把他的腮幫子塞鼓鼓的。他咽下去後問潸冥：「還有飯嗎？我想再填一碗，這個糖醋魚太下飯了。」

    「你未免吃得太快了吧，才幾分鐘就已經要吃下一碗了？」潸冥覺得朝日吃飯的速度快得令人驚奇，他手裡的碗還沒吃到一半。

    潸冥打開電飯煲說：「還有，碗給我。」朝日拿起碗遞給潸冥，舉起手時，手腕的刺痛讓他不禁喊了聲：「哇，這裡又痛起來了。」

    潸冥聽聞後轉頭說：「哪裡痛？」

    朝日擼起長袖，疼痛是來自繃帶下的手腕處。他說：「好像是手腕附近有點麻麻的，倒也不是很痛。」

    潸冥看著纏繞的繃帶說：「該不會是被昨晚的手銬傷到了吧。」

    朝日說：「聽你這麼說的確是，可能是那個手銬做工太粗糙了。」

    潸冥起身說：「我去拿個藥膏給你擦。」

    他從前面櫃檯的抽屜裡拿來藥膏，小心翼翼拆掉朝日手腕的繃帶後，發現有道環繞手腕的圈痕，仔細看紅腫的地方有些滲血。潸冥用棉棒沾取，然後在上面塗抹。

    傷口被刺激到，朝日小小地收回手，嘖了一聲。潸冥見狀抬頭問：「疼嗎？」

    「嗯，有一點。」朝日說道。

    潸冥輕輕攙扶著朝日的手腕說：「真奇怪，明明在床上央求我對你多壞你都不喊痛的。反倒是這種時候感到疼痛時沒有興奮嗎？」

    朝日說：「我也不太了解，反正感覺不太一樣。這種不知哪裡來的傷和被別人打的傷不一樣，一旦氣氛烘托到位時就會有很強烈的性奮感，尤其是被人粗暴對待的時候。」

    潸冥無法理解朝日的話，但還是附和。既然連朝日都不了解，那他也更加不懂為何自己會有施虐的快感。

    語音剛落，阿虎又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慌亂之中潸冥趕緊將繃帶纏回去，然後拉下袖子，繃帶纏得七零八落。朝日把手放在身後悄悄弄好，在阿虎沒看到前趕緊裝作沒事。

    阿虎從爐灶那裡端了一盤料理放到桌上說：「你們應該還沒有吃飽吧，還有很多好吃的喔。」

    朝日看著被料理塞滿的折疊桌，大呼：「你們平時的午餐太豐盛了吧。」

    「才沒有，今天是例外，一個高興就不自不覺做太多了，吃不完就冰起來明天繼續吃。」阿虎把圍裙脫下，終於有時間放輕鬆了。

    朝日說：「哇，是因為最近有什麼值得慶祝的開心事嗎？」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慶祝你考到好成績了啊！」阿虎高興地拍朝日的肩膀，祝賀他。

    吃到一半被祝賀，朝日感到疑惑，「嗯？我記得我好像沒說過這件事啊？」

    「是我說的。」一旁的潸冥主動坦白，隨後解釋：「因為我爸一直問我，我本來也沒想說的，但我爸實在太煩，所以我就告訴他了。」

    阿虎緊接著說：「知道你的成績後我超級為你感到高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做得到。」他雙手合十對朝日說：「抱歉喔，大叔有點八卦。」

    「沒事啦，我只是有點驚訝除了老師竟然還有人如此關心我的成績。」朝日笑說。

    「別這麼說，你的朋友一定也很關心的。比如說宋晉吶。」

    「啊，說到這，宋晉好像還不知道我考多少。」朝日突然才想起那天拿到成績單就飛奔去天台找潸冥，完全把宋晉拋在腦後了。

    朝日想著乾脆打給宋晉跟他說，打電話問宋晉時，電話那頭的宋晉語氣充滿擔心。

    「朝日啊！你沒事吧，我都不敢打給你，怕打擊到你，因為你那天臉色看起來很不妙啊。」

    「我又沒怎麼樣，你太誇張了。」朝日聽電話那頭的聲音漸漸冷靜後，接著說：「而且我考得還算不錯，至少我很滿意。」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那天看到你馬上跑出教室外以為考爛了，一直都不敢問你。」從電話那頭都可以聽得出宋晉快哭出來了。

    潸冥和阿虎兩人看著朝日拿著手機聊得熱火朝天，阿虎拍桌喊道：「哎呀，忘記宋晉了。我們得約另外的時間一起慶祝才行。」

    潸冥知道他的老爸興致又上來了，說：「爸，別，真的沒有必要。」

    「抱歉，這是強制性參加，你沒有拒絕的理由。」阿虎已經打開小本子開始預定食材。

    潸冥無語，他就知道老爸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湊熱鬧的機會，而且一定想方設法會拉著他去。

    在朝日打完電話後，阿虎已經迫不及待和他分享他的計劃。不出所料，朝日也是個熱鬧搭子，不到一會他們就達成一致共識。

    「潸冥，你聽好。」朝日著急地拍潸冥的手背，說：「食材就我和宋晉負責買，阿虎負責料理，然後你就幫忙整理和善後，下個禮拜天在店裡，了解了嗎？」

    朝日霹靂啪啦說了一大串，潸冥只聽到後面兩粒字，眼神已死。

    「我已經開始想退出了...」潸冥已經想像到除了他的那幾個人瘋起來的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