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哇，天氣還不錯嘛。」

    天空像一片藍色大海，蓬鬆的雲朵點綴其中。朝日看著這樣的天空已經很久了，就在和潸冥做完後，他去食堂買麵包零食，打算找個地方翹課。但是差點就被巡邏的教導主任看見，於是他躲到天台上避避風頭。

    手邊擺放著空的零食袋、外套和手機。搞得這裡就像他的家一樣，過得十分悠閒。他撕下麵包的包裝袋，咬著麵包，慢悠悠地咀嚼起來。

    他很常這樣翹課。一開始他翹課也只為了躲體育課，但後來漸漸覺得偶爾這樣還不錯，就經常翹課了。

    朝日摸著胸膛，現在體內還殘留的興奮感，就算去上課也沒辦法集中精神，還不如在這裡翹到爽。

    「呼啊～」朝日打了個呵欠，伸懶腰。

    想起剛剛那個感覺，記憶還很猶新，潸冥的觸感和氣味似乎還殘留在身上還未褪去。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潸冥真的很厲害。”朝日心想。

    “下一次要什麼時候約他呢？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以後的性慾就靠他來解放了，怎麼樣都要做好做滿。”

    他還回味著剛剛潸冥那肆意凌虐自己的眼神，無論是他的暴行還是辱罵都非常的絕倫。尤其是那冷冽的眼神在摘下眼鏡後更加明顯，彷彿在他眼裡任何東西都微不足道。

    想到這，朝日冒出了個疑問：“奇怪了，那他為什麼還要戴著沒有度數的眼鏡？”

    他真的是摸不著潸冥這個人，感覺他有種雙重性格。在別人面前總是看起來溫和、有禮貌、知性；可事實上他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是冷酷無情的人。

    朝日閉上眼，涼風徐徐吹來，準備眯一會。

    「算了，反正他怎麼樣又不關我的事。」

    他不喜歡花時間去處理麻煩事，享受當下就好。與其胡思亂想還不如拋開那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這還更划算呢。

    他在天台上帶著愜意的心情度過了整個下午上課時間。偶爾玩個手機、聽著歌，沒有東西好玩時就閉上眼休息。今天在學校過得挺爽的，沒有其他人的嘮叨也免費的做上了一炮，完全滿足了他的性慾。

    -   -   -

    到了下午四點，放學的鈴聲也很快的就響起。校園瞬間充滿學生吵雜的聲音。

    還在睡夢中的朝日被吵醒，發現已經放學了。左手朝地板隨意摸索，最後找到了被擺在外套下的手機。

    他看了一下，訊息欄上傳了一則息：“兒子，今晚你爸回來了。”

    本來還有些睡意的朝日，看到這則消息瞬間就張開迷糊的眼睛，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難看。隨後他像是看到髒東西似的，把手機扔在一旁，就算後來陸陸續續發來幾條訊息都被朝日無視了。

    他轉過身背著落日側躺，喃喃自語：「...誰要理那個老東西。」

    不知過了過久，太陽漸漸落下，學校背後的小山也被染成了橘黃色。此時校園裏只有稀稀落落的幾位老師在走動。

    這時管理員也按照慣例，走上樓梯打開天台的們。準備鎖上天台的門時，看到不遠處躺在地板上的朝日，於是走上前和他說話。

    「哎呀這位同學，我看你整天都沒去教室吧，不要一直躲在這裡了。快點回家去，我要鎖門了。」

    朝日轉過身看向管理員，管理員聲色凝重地勸導他：「你怎麼賴在天台上呢？不過這次我就整隻眼閉隻眼，可沒有下次了啊。現在不努力長大你會後悔的。」

    他拿起背包就走到門口，跟管理員先生擺擺手說：「好好，我知道了。」

    「回答也這麼沒精神，浪費父母辛苦賺的錢，他們會很痛心的，認真念書吧！」管理員先生有些生氣地對他說。

    朝日似乎沒把管理員的話聽進，他走下了樓梯，在幽暗的樓道裡小聲說道：「他們最好是會有這個想法。」

    樓梯間迴響著兩人的鞋子一前一後踏下樓的聲音，以管理員關上門轉動門把的聲響結束。天台上的包裝紙隨著風吹來，在地面上飄蕩，隨著人離去，天台顯得寂靜又空蕩。

    漸漸地，太陽也躲到小山後，夜幕降臨在這個鎮上。

    朝日並沒有急著回家，他在附近的商店繞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商店都拉下鐵門後，他才走向返回家的公車站。

    因為天色昏暗，公車站牌靠著微弱的路燈才看清，不少飛蟲在路燈下肆意飛竄。

    現在來的是末班公車，這種時段的公車沒什麼人，很空曠。朝日把整個身體都靠在車窗旁，窗外景色迅速在眼前划過。此刻陰鬱的表情印在臉上，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那條短信給銷毀殆盡了。

    下了公車，朝日走到一個佇立著許多獨立洋房的高級社區，他跟社區大門外的管理員阿伯點點頭示意。

    坐在亭子裡的阿伯看到朝日，把社區出入口的圍欄打開，向他招手親切跟他打招呼：「是朝日啊，我看到你爸回來了，快回家吧。」

    「謝謝阿伯，我知道了。」朝日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社區內裝潢華麗，中央有個大片的花圃，花兒都長得很漂亮，很明顯被精心照顧著。周圍的住宅前都有高聳的銅門，上面有精美的雕飾。每個建築物都是走歐式風格，陽台的柱子有雕花，就連門口也是拱門的造型。

    朝日走到其中一間洋房，從背包裡取出磁卡，放在黑色的密碼鎖上，輕易地就打開房子外的銅門。

    要進到家門還必須經過一個小花園。從小花園這裡就可以聽到屋子內有激烈的爭吵聲。雖然不是那麼清楚，可是那尖銳的聲音還是傳到朝日的耳中。

    「——閉嘴！」

    「——瘋了——你說什麼！———騙子！！」

    終於走到家門前，他拿起鑰匙，停滯在鑰匙孔前有些猶豫。聽著那許久還未結束的爭吵，朝日的表情有些難受，最終還是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你說什麼！？都過了這麼久才回家，根本就是外面有情人！什麼叫沒有關係！！」

    「講了多少次沒有，你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都多少年的夫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出差一回來就要受到這種氣，換作是誰都會不耐煩吧！」

    「還要聽你這種狡辯多久，難得我回趟家，一直在家等你，你卻在外面胡作非為，到底是誰先辜負誰？！」

    「夠了！過不下去就散了吧！！這種家我待不下去了！」

    一進去就聽到父母激烈的吵架聲，母親扶著椅子對著父親罵，語氣淒厲又悲傷；父親則是站在客廳扶著額頭不耐煩的用吼的罵回去。

    這樣的情景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幾年父母一直維持著半分居狀態，父親常常出差，一出差都好幾個月不回來。母親則忙著處理公司的大小事，也是幾乎都沒什麼回家。

    因此，只剩朝日獨自在家的情況也非常常見。家裡如所見的十分富裕，只留朝日一個人在家好幾個月也不怕餓死，父母給的零用錢很多，不夠也有信用卡可以刷。

    但心裡空落落的，感覺就是少了什麼。父母的吵架聲不停反覆、震耳欲聾。

    只要父親出差回來，像這樣的爭吵就不曾停過一天，有時難得沒吵架，但是氣氛陰森得可怕，感覺隨時都會爆發。

    朝日呆站在門前，吸了一口氣後說：「爸媽，我回家了。」

    他們終於停下了爭吵，母親見到他就直說：「你回來了啊，兒子。我買了你愛吃的食物，你上樓去吃吧，我和你爸還有話說。」

    母親囑咐完後又當著朝日面前和父親開始對罵。朝日只能默默離開客廳，到飯廳拿了外送餐盒就躲到自己的房間吃。

    朝日上了樓，客廳又開始大聲嘶吼，罵的詞語非常難聽。

    走上樓的步伐變得沉重、呼吸開始有點急促，他閉上眼深呼吸，但是樓下刺耳的吵架聲仍然不斷灌進朝日的耳朵。

    他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了，快步走向房間，鎖上門，才稍微減弱了聲音。朝日背靠著門，無力地坐下，雙手捂著臉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沒有開燈的房間一片昏暗、空空蕩蕩的真令人窒息。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此時此刻真希望有個東西能將自己所有的感官麻痹。如此一來，他就可以不用聽到、看到、忍受著難過不已的感覺。

    腳邊的飯盒早已失去溫度，變得又冷又硬。朝日打開飯盒，明明裡面都是自己愛吃的食物但是現在卻沒辦法讓朝日提起任何食慾。

    朝日拿起勺子，湊到嘴邊卻怎麼也吞不下去。

    最後還是放下勺子，把飯盒推到一旁，但是肚子還是咕嚕叫著。

    朝日把手抵在肚子上，感覺到肚子裡翻滾攪動的聲音。看著手臂在這幾天被掐著而產生的瘀青，跟食物比起來似乎更加吸引他。

    他把手臂放在嘴邊，下一秒，鮮紅的血滴濺在地板上。朝日的牙齒狠狠地咬住手臂上的rou，牙齒穿破皮膚，撕裂著神經。

    朝日試著模仿那個時候潸冥對他肆意的啃咬，重現那個令他難以忘記的感覺。

    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此刻所有的感覺都被疼痛取代掉，從而削弱了對外的感受。此刻，他已聽不到樓下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手臂上抽動的神經帶來的疼痛。

    他看著手臂的傷口，很奇怪的是，明明看起來那麼痛，可傳導到腦海裡的卻夾雜著些許的快樂。

    當樓下的聲音又開始傳入腦海時，他不再猶豫，用力咬住手臂，疼痛更加劇烈，地上的血跡又多了一些。

    手臂已變得不堪入目，快好的結痂和流淌的血絲交纏，但是朝日的心情不再那麼難受了。他發現這些痛感好像能夠幫他無視那些無謂又煩人的爭吵聲。

    “既然如此，如果要多一點、疼痛更加劇烈，那些聲音是不是都會消失不見呢？”

    “終於找到能擺脫那些聲音的方法了，真好...”

    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漸濃覆蓋了所有，朝日閉上眼，讓一切都變得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