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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遇野风 第12节

    第10章 结婚吗(三)

    “让你撩他,没让你吓他。”钟晴在视频另一端说。

    “我没吓他。”徐澄把手机放一边,脸埋进枕头,“是他吓到我。”

    “上来就喊老公,这不是吓?”钟晴恨铁不成钢,“要循序渐进地撩。”

    徐澄举起手机哭丧脸说:“我穿那么少,他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怎么撩?根本就是块木头。”

    “木头会反来撩你?”距离太远,钟晴只能干着急,“他那么说是故意吓你的,你害怕退缩,正如他意,别管他说什么继续撩。”

    “算了,我还是换个人结婚。”连续挫败,徐澄不想继续在周南荀身上浪费时间。

    钟晴:“可这么短的时间,你去哪找帅哥?”

    徐澄:“我想办法尽量往后拖延,然后在剩余的一天内找到人领证。”

    风絮县夜生活少,没有喧嚣的杂音,夜晚格外安静。

    徐澄关掉手机躺下,晚饭没吃,这会儿饭肚子咕噜乱叫,她忍受饥饿,望着黑洞洞的屋顶想对策。

    脑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周南荀按她在墙上的场景,他身上的压迫感太足了,nongnong的荷尔蒙气息一逼近,心跳便不受控,一吸气,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周南荀身上那股清爽的皂香。

    他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那种话?

    害她涨红脸,落荒而逃。

    徐澄在南川和国外都没见过周南荀这种类型的,时常冷着张臭脸,带着别来烦老子的不耐,但冷不丁来那么一下,又让人招架不住。

    他身上的痞,是肆意生长的桀骜,是温室花草永远无法拥有的野性。

    黑暗里,徐澄拍了拍脸,拍走那些和周南荀有关的画面,翻身侧卧,肚子咕噜噜还在乱叫,闭上眼睡不着。

    在这时,房门咚咚响了,男人的声音传来,“出来吃饭。”

    “别来烦我。”徐澄扯被子蒙住头,在空气稀薄的被子下,她听见声男人的低笑,磁性嗓音愈发清晰,“还结婚吗?”

    徐澄唰一下掀开被子,冲门边喊:“又臭又硬的骨头,狗都不啃,谁要嫁你?等着孤独终老吧。”

    周南荀轻笑,大小姐只嘴上功夫厉害,实际轻微一吓就不敢出门了,他隔着门说:“知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一些事是合法的?小心到时人财两空。”

    徐澄当然知道盲目闪婚的弊端,只是这些和嫁给海王相比,她还是选闪婚,商业联姻背后的人际关系和利益错综复杂,嫁入秦家有些事由不得她,并非想脱离就能脱离,像铁笼,进去就是一辈子,幸福与否都别想逃脱。

    周南荀走了,徐澄依旧睡不着,等客厅关了灯,她下床,轻手轻脚地溜进餐厅,餐桌上放着碗蔬菜面,上面铺着个煎蛋。

    她饿得发昏,顾不上热量高低,坐下要吃,瞧见碗下压着张纸条,是周南荀留的便笺,【锅里有热的】

    字体苍劲有力,亦如其人。

    徐澄进厨房拿开锅盖,里面温着的面条根根分明,刚做完没多久的面,没成坨,旁边的平底锅里,铺着一个溏心蛋和一个实心蛋,都是温的。

    她重新盛一碗面,夹走实心的煎蛋。

    隔天,徐澄吃过周南荀定的早餐,去厨房拿水杯,灶台上两个锅刷得干干净净,垃圾桶换了新的袋子,昨晚剩下的溏心蛋和面条也被清理了。

    徐澄每天早晨睁眼,周南荀都不在家,也不知几点走的。

    她握着水杯,坐沙发喝水,所坐的位置,视线正对次卧房门,发烧后徐澄一直住主卧,周南荀去了次卧。

    房门敞开,她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四角方方正正像豆腐块,是军被。

    周南荀当过兵?

    后来为什么不当了?

    手机响铃打断徐澄猜想,陌生的南川号码发来短信,【风絮你能去的地方只有姑姥家,徐澄,别逼爸做得太绝】

    可怕的最后期限,如期来了。

    徐澄索性把打回去电话,“爸。”

    徐正清沉默一阵,说:“这些年我事事顺着你,要月亮不摘星星,可你怎么回报我的?离家出走是我养育之恩的回报,徐澄,我耐心有限,后天是你和秦禹的婚礼必须回来。”

    徐澄不甘示弱:“我会离家出走,全是你逼迫的,哪有父亲明知是火坑还让女儿跳的?”

    徐正清:“秦禹有商业头脑,又是秦培最喜欢的孩子,未来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和他结婚,荣华富贵你一辈子享之不尽,这叫火坑?”

    徐澄说:“我亲眼见过秦禹和两个女人一起......第二天还恬不知耻地和朋友讲过程,他私生活混乱到令人作呕,那些烂事,我能讲一天一夜,和这样的海王结婚,不是火坑吗?”

    徐正清:“古往今来,哪个有能力的男人不风流?管那些事做什么?守住妻子地位就够了。”

    徐澄冷笑:“爸,你在逼我走mama的老路。”

    从徐正清擅自安排徐澄和秦禹商业联姻后,父女俩已没办法正常沟通,三两句便开吵,各抒己见,无休无止。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

    想到自己的计划,徐澄放平情绪,用缓兵之计,“不用派人过来,你们安排好婚礼事宜,我明天到南川。”

    徐正清不信:“你想好了?”

    徐澄:“胳膊掰不过大腿,我想不好又怎么样?”

    时间紧迫徐澄没时间和周南荀耗了,安抚好徐正清,她立刻去张凤霞家。

    婚介所不靠谱,她在风絮又不认识人,只能麻烦姑姥帮忙找个结婚对象。

    到地方,她对张凤霞讲一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周南荀不肯和我结婚,我又不认识别人,只能麻烦姑姥在附近帮忙找个年纪相当,”她擅自降低要求,“长相正常,马上就能领证的就行,钱好说,三十万名誉费不够,我可以加价。”

    老人干瘪的手,拉着徐澄的手安抚,“这件事包在姑姥身上,回家安心等着。”

    **

    午休,周南荀接到张凤霞的电话,他放下没吃完的饭跑出去,远远瞧见,大门口站着个枯瘦干瘪的老太太,他扶住张凤霞,“有事打电话就好,天这么冷,别冻感冒。”

    张凤霞笑着说:“我坐公交来的,不冷。”

    进到办公室,周南荀给张凤霞倒杯热水,“什么重大的事,还要您亲自来找我?不会是要我和徐澄结婚吧?”

    张凤霞从小看着周南荀长大,知道他的聪明劲,那双眼睛比机器还灵,没有他看不透的事,她没直接承认,从针织拎包里拿出本病例,放周南荀办公桌上。

    周南荀拿起病例看两眼,神色顷刻间变了,愕然地看张凤霞,“什么时候的事?”

    张凤霞:“你带我去体检那次,查出来的。”

    最近一年,张凤霞瘦了很多,脂肪好像一夜之间被抽走,只剩一层苍老的薄皮。

    周南荀察觉不对劲,多次催促她去看医生,老太太不去,有次周南荀强行将她拉去医院检查,到诊室没多久,接到队里的紧急电话,周南荀只能先去执行任务,拜托和张凤霞关系不错的王友田陪同。

    事后张凤霞说,体检结果一切正常,变瘦是人老了胃口不好吃下去东西导致的,当时的任务事关重大,全队忙得脚不着地,周南荀没多想,信了她的话。

    那次体检查出张凤霞肺部有占位,之后去医院详细检查确定是恶性肿瘤,好在是早期,医生让张凤霞住院治疗,她擅自拒绝,并隐瞒了周南荀。

    整件事只有王友田一人之情,他劝不动张凤霞,只能帮瞒着,时至今日,张凤霞才把真相告诉周南荀。

    她说:“你爸刚入警局队就跟我老伴,性子和你一样,也是二十六七不谈女朋友,你mama还是我托人帮忙介绍的,认真算起我是你奶奶辈的,可不管奶奶还是mama,这些年我都拿你当亲孩子对待的。

    这次来,确实因为徐澄结婚的事。

    我想你们结婚,一是不想看小丫头痛苦,她爸那个人,向来不重视感情,认为感情是最不值钱的,利益前途事事比感情重要,为利益逼徐澄嫁人是徐正清能做出来的事,我不想她往火坑里跳。

    二是想看你成家,到了那边,也好给你爸妈个交代,告诉他们南荀工作稳定,也结婚成家过得很好,让他们安心,我这把老骨头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周南荀坐在张凤霞对面,弯下腰,牵起老人的手,“我明白您的心意,但没人知道那件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可能,”他顿了顿,“会耗一辈子,像没有尽头的山洞,不知多久才能看见光明,走不出来,我会葬身其中。

    和没有希望的人结婚,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我不能害人。”

    七十五岁的张凤霞,听到这话霎时老泪纵横,她没管眼下的泪,握紧周南荀的手说:“南荀呀,人得往前看,二十年该放下了。”枯老的双手抖着,声音也颤抖,“你爸因这事丧命,你又要耗一辈子,我不能看你毁了自己,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终会遭到报应的。”

    第11章 结婚吗(四)

    结束漫长而沉重的谈话,周南荀去医院,找主治医生要张凤霞最近的检查结果,医生说:“老人运气好病发现得早,但她拒绝治疗,拖这一年多,已经出现扩散,再不治,大概坚持不到年底。”

    周南荀和医生道了谢,从门诊出来,直奔停车场,上车没马上开走,他按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干冷的风吹进车内,乱了头发,他毫无察觉,手肘拄着方向盘,拇指和食指、中指搭落一起捏着烟,目视前方,一口口吸烟。

    天色暗沉,白烟顺着车窗在冷风里散尽。

    周南荀如墨般浓黑的眸,盯着车窗前的来往人群,看见的却是以往的旧时光。

    换季张凤霞夫妻给他买新衣服,节假日包饺子,过生日买蛋糕,上学给生活费,当真拿他当亲人一般对待。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这份恩情,已融进血液无法割舍,周南荀没有理由不去回报。

    他当即做了决定。

    山路蜿蜒,树木枯黄,白色suv在呼啸的冷风中穿行,稳健快速,十分钟后停在一座没有石碑的坟前。

    下车的人,一身漆黑,眸色冷淡。

    周南荀走到坟前,拔掉坟周枯草,拿铁锹给坟头填几锹土。

    做完这些,他从车里拿下一束花放在坟前,清新的花香混在冰冷的风里。

    周南荀在坟边坐下,脊背靠着还没完全解冻的土,寒气像一根根针扎进皮肤。

    他忽然想起父亲的尸体也是这样冰冷。

    二十年前的冬天,八岁的周南荀被老师喊到教室外,交给一位警察叔叔。

    那叔叔没告诉他去哪里,只沉默地开车,下车见到殡仪馆几个字,他还是茫然的,直到瞧见父亲裹着白布的尸体,才恍然明白怎么回事。

    扛着他奔跑的温暖身躯,变成一具冰雕。

    尸体在山里被发现时已经冻了一夜,父亲发丝雪白,睫毛结冰,每个细胞、每个神经都被冻住,生命永远停在36岁。

    已经失去母亲的周南荀,在那一天彻底成为孤儿。

    之后的二十年,他吃着百家饭,野蛮生长,像漂泊无垠的野风。

    八岁的孩子还不懂世事,长辈们帮衬着将周父的尸体火化,和周母一起埋进周家祖坟,也立了石碑。

    没多久,坟被人刨开,周父的骨灰被扬撒满地。

    盗墓贼带着恨意,周家人怕他再来,便把周南荀父母的坟移进不知名小山,不敢再立石碑。

    现在坟里的周父骨灰只有一点点,是当时周家人从地面捡起的一点放在里面,给周南荀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