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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出成就来,要他做个十全十美之人。阿兰听到过步实笃对他说:“你本就比不得常人,身子骨那么脆,自己不刻苦,不立志,你是要做废物吗?”即使是现在,他们也是这么看他的。好像他要做到十全十美,百病全消才能让他们全都闭嘴一样。阿兰闷闷不乐,轻声埋怨道:“他们懂什么,全是……”全是放屁!阿兰撑平那条红绫,蒙在了他眼睛上,轻轻遮住他的眼,红绫黑发,阿兰凑上去,隔着红绫吻了吻他的眼睛。松开手,红绫滑了下来,她笑声闷在嗓子里,看向那抹深红色,忽然想起了一件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有次说起喜好,她说:“我喜欢你帮我顺头发。”不仅仅是平时瞧见了,随手摸摸她的头发,在床上时也是如此,这似乎也是他的习惯,有时情正浓时,他也会顺手把她的头发挂在耳后,手指轻拂过,让她抑制不住的颤动。她说自己喜欢这样之后,步莲华更是频繁,甚至随身带着一把玉梳,闲下来就帮她顺头发,阳光好时,阿兰躺在他身上批阅奏表,感受着玉梳从发间舒缓滑过,浑身都是酥的。阿兰总觉得,她也应该礼尚往来,于是问他:“你喜欢我怎么样对你?”步莲华笑而不语,目光向下移,停在阿兰胸口,阿兰不爽道:“做梦,别寄希望于它了,大不了了!”步莲华笑得像无耻,凑近来,在她耳边轻轻说:“喜欢听你哼……”阿兰脸红透了,顺手把奏表砸在了他脑袋上让他清醒,奏表落在身上,步莲华看到自己父亲熟悉的字体,确实瞬间清醒,默默飘走,自觉坐远。过了许久,他在另一边解释道:“殿下,其实这个哼……”阿兰见他还要提,举起了笔筒:“闭嘴!”“我指的是哼歌……”他一脸你错怪我了的表情,委委屈屈回看她。阿兰:“……你自己想想这个理由能站得住脚吗?”阿兰从不哼歌,她对音律这些天然没感觉,只要一有丝竹管弦声,她就想起南朝伪帝在靡靡之音中醉生梦死的嘴脸,再好听的曲调也变得无感甚至反感了。步莲华提醒道:“殿下之前还唱过云州谣,我说的哼……就是指这个,我很喜欢。”鬼才信。思绪又飘远了。醒了之后,躺在床上不起身,就会这样胡思乱想,阿兰蠕动两下,离得近了,悄悄咬了咬他的嘴唇。她觉得自己没怎么使劲,无奈牙口尖利,旁边那颗虎牙一直都是牙齿中的战斗主力,步莲华抖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阿兰吓了一蹦,赶忙捂住了他的眼睛,睫毛轻轻搔着她的手心,他迷茫道:“阿兰?”“嘘……睡吧。”“几时了?”“还早,睡吧。”阿兰一手抽出红绫,蒙住了他眼睛,扶着他脑袋,哄着他翻了个身,把红绫系好了,这才放下手,松了口气。步莲华尚未从睡意中清醒,乖乖躺了一会儿,忽然推开她:“不想……”阿兰一愣,又离近了,问他:“你不想什么?”“……拿开。”“什么拿开?我的手吗?”阿兰轻轻拍着他,说道,“你睡迷糊了吧?我拿开了,你安心睡。”步莲华说:“我不是瞎子。”他声音很轻,但很不情愿,过了一会儿,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瞎子……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看不见?不公平……”阿兰这才知道,他说的拿开是指蒙眼睛的红绫。愣了许久,回过神来,阿兰才感觉到自己的鼻尖发酸,心里跟着委屈了起来。“没事的……”她说,“不是你想要的,就是天给的,最后我也要它收回去!”步莲华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阿兰听到了舒缓的呼吸声,她低头去确认,忽见红绫湿了两处,颜色变深了些。“啊呀,怎么还哭了……”阿兰轻轻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背。次日晨起,阿兰说:“莲华,你昨晚哭了。”步莲华哼笑一声,慢吞吞披衣穿袜,慢吞吞回答:“你做梦梦见的?”“……你没印象了?”步莲华摇头:“我怎么会哭,我从没哭过。”“扯谎。”阿兰这就不服了,立刻扳着手指算起他哭的次数,“你流眼泪的时候还少?从我见你的第二天起,你就哭了,我记性很好的……”新任储君经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记性很好的。也确实是好,但她之所以频繁的说这句话,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怕受到大臣们的欺骗。所以,她会不停地暗示自己,也暗示旁人,你们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对步莲华也是如此,因她发现,步莲华不愧是北朝老狐狸之后,不正经时,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随口乱编的。步莲华沉默了片刻,说:“那不是哭。”“哦,都流眼泪了还不叫哭……”“那只是流泪。”步莲华笑得好看,慢吞吞摸到她身边,摸着她脑袋说,“哭是哭,流泪是流泪,我之前都是疼的,疼起来眼睛自己就流泪了,这可真不是我哭。若真要说,这天底下,最不容易哭的就是我了。”阿兰笑他:“哈,原来你还会吹牛……”“并不是在和你吹嘘。”步莲华正经道,“毕竟我忍了这么多年,都熬成铁石心肠了,平常的痛在我看来都跟挠痒痒一样。疼我都不怕,还怎么会哭?”阿兰陷入沉默,打算不告诉他昨晚他因何而哭,她转了话题:“莲华,我能问问你,你的那个新暗门,靠什么传递消息吗?”“圣训十七则。”“啊?”阿兰忽然想到了苏北湘私藏的那本如同命根子一样的‘圣训十七则’。“那要怎么传递消息?圣训十七则作何用途?”步莲华却不打算说,笑道:“自有我的办法。”洛州战场上,楼玉正在摆弄着月霜那根断掉的玉簪,贺然拿着药膏进来,扔给他:“何医要你换药膏。”楼玉抬起头问她:“我脸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