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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纪事姜宅主母训诸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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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用一篇旧文凑字数)

    卫庶人死后的第二十二年——也是当今圣上登基的第十九年,国运复苏,长安城百废俱兴。

    借着太孙出生的契机,圣人赐天下大酺,在勤政务本楼下设宴,供士庶百官任意欢饮。并有山车旱船、寻撞走索、丸剑角羝、戏马斗鸡等等助兴节目,欢声震动关中。

    京城气象为之一新。

    只有延寿坊的姜宅还一副旧日作派。主君姜诚明经出身,现做着一个从七品上太学助教的闲职。主母李氏主持中馈、训诲诸女,以期能有一个女儿嫁入高门,然后荫被父兄,再现天水姜氏的荣光。

    姜家的女儿们从小被严厉管束,在坊间也有些名气。嫡长女姜宝琼便因闺教出众,被聘入临川伯府。

    落日熔金,晚霞如血。建春楼上的暮钟敲过了四百棰,残阳便正正好沉进西山里去。合欢花枝在晚风中脉脉拂动,树影投在少女娇嫩的面容上。

    一排四个女孩儿,整整齐齐叉手站在廊下,等着向嫡母行昏定之礼。

    姜悬黎望着那敛合的翠叶悄悄叹了口气。生在这样的门第,也不知还能不能盼得一个合欢带、连理杯?

    她本是姜诚二弟、故恒州录事参军事姜谊之女。姜谊早亡,其妻安氏遵照旧俗被姜诚收为次妻——名为正室,但家世衰微,在出身宗室的李夫人面前免不得矮上一头。悬黎与两个弟妹,也要低头恭听李氏教导。

    战乱过后,男嗣凋零。儿郎们大多会娶三四个门第相若的妻子,主君宿在哪房,哪房便算是主母。至于地位,却是平起平坐、没有高下之分的。

    安氏不理家事,悬黎仍然是嫡女,衣裙钗钏都与其余三个不同。

    她穿着一领象牙白大袖衫,外罩莲青卷草地芙蓉云燕纹越绫披袍——衣料质地绝佳,花色绣纹皆别出一格,偏厚重的颜色非但不显老气,反而更衬得她肤如凝雪,映着衣裾上大朵秾艳团花,如牡丹倚玉树一般。

    容色倒还在其次,最是那一股天真娇憨的神气,叫人一眼便化了心肠。

    结着丱发的女童打起毡帘,李氏的两个贴身使女凝丹、凝碧捧着食盒出来,又端了手巾沐盆进去。

    李氏用罢了飧食,便该女儿们进去昏定了。众人俱是一凛,纷纷深吸几口气,暗自检查仪态是否端正,回想今日的女课是否勤勉——李氏是康王孙女,下嫁姜氏便也把宗室里的严苛规矩带到了夫家。屏风边上就挂着一根二尺长的闺教板子,永安堂中每日责臀之罚从不间断。

    凝丹揭帘出来,对众女道:“娘子梳妆已毕,女郎们进去参见吧。”

    四人便以长幼为序,由第三女姜宝珮领头,排成一列、战战兢兢地登堂入室,齐刷刷下拜叩头,口称“阿娘万福”。

    李氏是个体态清瘦的半老妇人。她已有四十八岁,cao劳多年容貌虽已老去,神情举止却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典雅风度。两鬓灰白夹杂,牢牢压着一对鎏金镶珠对孔雀纹银博鬓。除此之外,倒没有插戴许多珠饰。

    悬黎也曾大着胆子偷偷想过,李氏身为宗室贵女,容貌气度一看就是得宠的,可这么些年也没见她露出几件像样的嫁妆。可见十王宅、百孙院的日子,未必就有多么好过呢!

    磕了头,便齐齐跪起身来,垂下眼帘听嫡母吩咐。这一拜既是问安,也是考校。女子地位卑微,大礼几乎是日日要行的,下跪时轻重、起身时缓急都有许多讲究。她们是世家女,更不能在礼数上落人口实。

    宝珮跪得慢了些,叩头便有些匆忙。李氏在上首看得清楚,不悦道:“三娘眼看要出门子了,礼仪还不如几个meimei娴熟,是觉得杨家来纳了彩,姜家管不得你了不成?”

    宝珮年初才许了左金吾卫录事杨重佑为妻。夫婿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胜在人物体面,宝珮隔帘看过,十分称意。

    她容貌心性俱平庸,是难在高门里站稳脚跟的。姜诚夫妇商议一番,觉得杨郎官职虽卑但家底丰厚,于姜家也是个助力,便允了这门婚事。

    宝珮自觉前程已定,于女课上免不得有所惫懒,今日被嫡母当众点了出来,羞得满脸通红,呐呐不敢分辩。李氏被她这蠢钝样子更助长了几分火气,便唤仆妇:“三女郎礼仪疏略,先打二十板子。”

    一声令下,姜宝珮便被拖翻在地。家常小打没有刑凳,一仆妇将她剥了裙裤按跪下,面朝庭院,屁股冲着堂上的嫡母和姊妹。她照着规矩塌下腰身,尽力把臀部抬高,直到魄门和隐私处也若隐若现。另一个仆妇持了板子,扬手便向她臀上打去。

    姜宝珮在几个未嫁女中年纪最长,身量也最足,屁股生得丰腴饱满,白花花软乎乎像刚出锅的奶冻。掌刑的仆妇却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顿竹板落得噼里啪啦,不大功夫雪白的臀rou上就涂了一层胭脂。

    女孩儿们都是挨惯打的,二十板子不算多。宝珮揪着衣襟咬牙忍痛,姿势尚还端正。只是在meimei们面前光着屁股受罚,免不得羞红了双颊。

    片刻打完,姜宝珮先挺着臀叩了一首,恭请嫡母验刑。待李氏说了一声“可”,才转过身来,又规规矩矩地磕头谢罚。

    未得允许,衣裳自然是不能穿的。她的下裙被解了去,亵裤褪到膝弯,磕头时红肿的臀部高高撅着,模样十分滑稽。悬黎悄悄瞥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堂上人人都受过这份规矩,见别人难堪,自己身后也会隐隐作痛。

    李氏面色不大好看,宝珮挨的这一顿显然只是个开始。四人被赦了起身,依次演习今日学过的宫礼。

    她们裙上都系了玉制禁步,行走时,讲究莲步姗姗,玉佩响而不乱,才算是规矩妥帖。宝珮先时已被剥了裙子,婢妇慌忙又给她系上了禁步,玉片正垂在裸露的两股边。

    玉佩磨着大腿,穿堂风吹着肿痛的屁股,这滋味真是糟糕透了。她又羞又怕,女傅讲解过的要领几乎忘个精光。

    李氏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权且记下。”她偏过头吩咐身旁的礼仪嬷嬷。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也是身后一凉。记下?不就是要等着四个人都犯够了该犯的错,算清了要挨的打,然后一条长凳上摆四个屁股,啪哩啪哩一起动手吗?悬黎紧张地攥紧了衣袖,想到这料子贵重,又慌忙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