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忙者不会 会者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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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院今天到的人格外齐,除了云彼丘自囚于牢中未曾出席,满座皆是四顾门的老面孔。他们聚在一处,所谈论的却不是李相夷的旧事,而是一驾雕刻有吉祥纹样的莲花楼。 “据说金鸳盟祠堂上的纹样跟这莲花楼的如出一辙,我看两者脱不了干系。” 四顾门与百川院既已分家,此时的肖紫衿坐在客位,将一张拓画推给主位的纪汉佛看。画上两片纹样确实是一模一样。 “以此就断定李神医是金鸳盟的人,未免有些武断吧。佛教图像大同小异,就是完全一样又如何呢。” 纪汉佛还没表态,乔婉娩就抢先说道。她话中每字每句都在冲着驳斥肖紫衿去,却一眼都没有看他,只平平注视着在场其他人。 “阿娩,我们不是谈过吗……那金鸳盟的吉祥纹可是金象大师所刻,独一无二。我知晓你对李神医有好感,但这么包庇他,反倒是害了他。” 肖紫衿这话说的高风亮节,一下将乔婉娩比作被情爱蒙混了头脑的少女般。 “你既觉得我‘意有所属’,就不必每天都来纠缠我了吧。” 乔婉娩莞尔一笑。 这两人说话你来我往,夹枪带棒,旁人都不敢插嘴。白江鹑左看看肖紫衿,右看看乔婉娩。显然对两人的意见没有统一好感到十分惊讶。他是个老好人,在大事情上向来发表不出意见,但总是乐于当和事佬,此时见气氛不对,便第一个出头调解。 “好啦好啦……肖兄弟,乔meimei消消火气。李莲花此人到底是不是魔教爪牙,正是我们百川院该调查的事情呀。只要查一查此人,不就真相大白了。” 白江鹑一边说,一边朝纪汉佛望去,似在征求他的意见。纪汉佛看到他的眼神,略一思量也点点头。朝石水那头说道:“那老四啊……” 奇怪的是,石水并没有反应。李相夷是个不拘小节,最厌烦条条框框的人,因而他的门人也性格各异,眼高于顶。石水就像是其中的典型,集义气、侠气、当然也有骄狂于一身。往常这种集会,她总是第一个发言的,今日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显得分外反常。 “老四,老四!” 纪汉佛一声比一声高地招呼她。 “啊,啊!什么事?” 石水如梦方醒般转过头,不知刚才一个人都在想什么,看着有些魂不守舍。 “在说那有一座莲花楼,自诩神医的李莲花。你能不能跟他一段时间,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提及李神医,石水的表情更微妙了。一向不怕事的她竟说出了推拒之辞:“李莲花行踪不定,我怎么查啊。” “老四你平时脑筋转得快,这种事上怎么糊涂了。”白江鹑没看出来石水的为难,乐呵呵说道:“前阵子严府灭门惨案不是你查的?出事前李神医可到过那边,我总觉得他不是普通诊病啊。严青田的书房都被翻成什么样了,全是菊花山石寿村的消息。你说他会不会往那边去?” “什么,严府灭门那日李莲花在场?这证据确凿,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肖紫衿头一回听说这等事,急得要跳起来。 “不可!” 石水情绪突然激动,大声喊道,令众人都疑惑地看向她。她调整好表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严府灭门案并不是那么简单,我怀疑其中另有隐情。请纪大哥放心,严府之事我会查,李莲花我也会查。” 她好像又恢复了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 纪汉佛对石水还是很放心的,见她立下了军令状,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正事谈完,几人归根结底都是老熟人,便自然留下来再说说家长里短了。 “你跟乔小妹到底怎么回事?” 纪汉佛捧着茶,压低声音询问肖紫衿。 “我也不知道……最近阿娩的一颗心全扑在那个李莲花上,我很担心她。” 肖紫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门主刚走……乔小妹不是那样的人,大概只是移情罢了。你没觉得李莲花长得跟门主有些相似吗?” 什么相似?道貌岸然的地方相似?肖紫衿心里腹诽,到底没真昏了头,将这话说出来。只敷衍地感谢纪大哥开导。 与此同时,百川院一处僻静的角落里,石水也在与乔婉娩说悄悄话。 “婉娩……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李神医啊。” 与肖紫衿满腔嫉恨的口气不同,石水罕见地吞吞吐吐,又面有忧色,是在真情发问了。 “你也听他们乱说啊。我只是敬佩李神医医术高明,性格和善而已。” 乔婉娩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那、那李神医的医术难道好到……可以用扬州慢救人吗?” 石水神色变幻不定,就在乔婉娩要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的时候,她突然抛出这句话。声音微弱得乔婉娩险些听不到。 “你,你听谁说的!” 乔婉娩平淡的神情终于有了裂痕,飞快地确认过四周无人,拽过石水的衣袖问道。 “我自己查出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能再回头。石水倒豆子一般对乔婉娩将这些日子的疑惑和不安倾诉出来:“严府出事后就剩下一个小孩子,听街坊说就是因为他高烧不止严府才请来了李神医。我见到那孩子时他已经康复了,探他内息,竟有扬州慢运功的痕迹。” “……” 乔婉娩并没有说话。 “婉娩……我该怎么办?” 要是有第三人在此处,决计认不出这个惊惶无措的人会是石水。 “不要慌,不要慌。”乔婉娩按住石水的手,“那菊花山又是怎么回事?李神医为什么会想去那里?” “只是猜测罢了。严青田的书房被人翻过,有好几封信提到了石寿村。他生前似乎在极力促成菊花山一群隐居的山民向外售卖一种酒,这石寿村就是那些山民聚集的地方。李神医要是来严府不为杀人,肯定就为了这消息了。” “原来如此……” “……李莲花要真是门主,他从东海生还怎么不回来?是云彼丘……是我们让他失望了吗。” 石水的脑子真的很乱。这么多天来,她都默默承受着这无法与旁人言说的愁闷。此刻一下找到了出口,所有的心酸和委屈终于爆发出来。 “……又或是李相夷的确已经死了,他只是想当李莲花而已。” 乔婉娩只在一开头听闻扬州慢之时有几分失控。她不由浮想起李相夷飞扬夺目的笑,随着她的思绪,又渐渐化作李莲花温和恬淡的面容。不知不觉,汹涌的情感褪去,显露出理智的岛礁来。她原本不也是最厌恶江湖纷争的人吗?可现在却为了四顾门与肖紫衿一较高下起来。相同来路的人,不一定需要同归处。她在自己期望的道路上走得越远,就好像越理解李相夷想要离开的原因。 “婉娩?” “没什么。我出个主意,你这样做。” 乔婉娩贴到石水耳边嘀咕了什么,石水边听边眨眼,最后又点点头。 “所以你们下一趟要去石寿村咯。” 方多病毫无形象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随意把玩着罗摩天冰,就像那只是块寻常玉石一般。只要是三人避开何堂主和下人相处的时候,他都这般放肆。不过要一个成年人每天装自己天真烂漫的十二岁也确实很强人所难,李莲花和笛飞声过来是他少有的放松时间了。 “正是。” 李莲花也知道方多病在天机山庄憋得慌,因而他与笛飞声每到一个地方冒险后都会捎些土仪回来,以解方公子对于广阔江湖的思念。这次吃过黄机锦送的糕点感觉味道很不错,又自己买了几盒一个借花献佛便来孝敬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方多病了。 “哼,那二位大侠不去行侠仗义从我家里顺什么鱼竿鱼卡啊。” 也怪李莲花性子急,刚把食盒放下就开口问方多病借鱼竿,多少有些图穷匕见了。 “这不是时机未到嘛。百川院最近盯我可是盯得紧啊。” 李莲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关澜河最近正值汛期,我和李莲花去钓鱼,你只能去国子监念书。” 笛飞声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好。你们好得很。滚,赶紧滚。” 一提国子监方多病就想起自己还欠着八百字习书没写。他指指放着渔具的库房方向,再指指大门口,显然又是要送客了。 “哎,我们这就告辞。这天冰劳烦方少爷收好了。” 这是第二枚天冰,先前二人已在方多病这里存了一枚天冰和一个罗摩鼎。 “你们把我这当当铺啊,什么东西都往这里塞!” 方多病用软糯声音吐出很不客气的话,两人都已听习惯了,也照例装作未闻,扬长而去。 提出要去关澜河垂钓的是笛飞声。李莲花某日无聊问他除了练武有什么想做的事,本以为他会说“没有”,却没成想笛飞声认真地回答关澜河秋汛在即,是个野钓的好时候。他这性子可不像垂钓坐磐石,水清心亦闲的人。李莲花几句追问下,笛飞声说是从前逃出笛家堡后,在山中分辨不出有毒和无毒的果子。实在没有东西吃,最后跳进河里抓了几条鱼,才捱到了被上山采药的药魔发现。 两人都有落魄的时候,一个学会了种菜,一个学会了钓鱼。不知这其中哪点取悦到了李莲花,他兴致甚高,备齐钓具便颇有效率地拉着笛飞声跑到关澜河。江河的感觉是不同于海的,站在岸边就可以揣测出阴晴。水势高涨时,泥沙俱下,滔滔不绝。水势低沉时,潺潺涓流,静水流深。今天的河水相对平静,两人在河流的桦尖处寻到个背阴的位置坐下。他们虽不似姜太公钓鱼那般愿者上钩,但挂上蚯蚓就往水里一丢了事,也是十分想得开。 与其说钓鱼,更像是寻个由头,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互相陪在彼此的身边。他们从前鲜少有那么平淡的时候。四顾门门主和金鸳盟盟主的聚首,哪怕只是寻常切磋,气氛也必然是轰轰烈烈的。可李莲花与笛飞声两人则不同,他们都学会了互相等待,等着等着,每一天的日子变得慢起来。 “唷,有动静。” 水波微动,躺在草皮上犯困的李莲花一个鲤鱼打挺支棱起来,连忙把鱼竿拿上来。只见鱼卡上还挂着蚯蚓,却没有鱼。 “拉早了,你要等鱼吃到饵。” 明明是笛飞声要来钓鱼,他人却早爬到了树上。此刻居高临下地看李莲花白忙乎,声音自李莲花脑袋顶悠悠地飘下来。 李莲花哼了一声,把鱼卡扔回水里,又躺了回去。毛茸茸的披碱草戳着他的脸,带来些微痒意,而云从他眼前缓缓走过。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狐狸精啊。” “哪朵啊。” “就那朵。” “不像。” “不会吧。” 李莲花盯着那状似狐狸精的云,突然合计起来:“我捡到狐狸精那年应该是四年后的春天,地方我记得,但具体什么时间实在是忘了。” 笛飞声有种不好的预感,谨慎地说:“你四年后的整个春天都打算去找狗?”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你让方多病找吧,他人手多。” “好办法啊老笛。” 两人自说自话给方多病安排好一桩差事,满意地继续看下一朵云飘来。 就在这时,鱼卡又是一动。 李莲花想起笛飞声的教诲,特意等了片刻,再往上一拉。 这回依然不见鱼,连饵都被吃走了。 “拉晚了。” 只得重新补一条蚯蚓从头来过。 天上风云变幻,河面上却水波不兴,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鱼卡都没有半点动静。 “你说我们随便一个往这水里一拍,还愁没有鱼上来吗。” “你要又想干什么轰动全城的大事,那就请吧。” 从正午的烈日到橘红色的夕阳,李莲花时不时说些没有意义的奇思妙想,而笛飞声对每句话都会一本正经地搭腔。渐渐地天幕要沉不沉,李莲花嫌蚊虫多,不愿意再待了。笛飞声看了看空空的鱼篓,终于跳下树,利落地甩了三次竿。竿竿都有鲫鱼上钩,顿时寂静的河水边传出李莲花一阵悦耳的夸赞声。虽说这三条鱼还小得很,全都不过巴掌大,但与吃鸭蛋的李莲花比起来是遥遥领先。 未长成的小鱼也不能当吃的,两人凑在一起欣赏了一会儿便都放归到河里。小鱼冲出鱼篓一个摆尾,潜入河水深处没了踪影。李莲花与笛飞声扛着鱼竿空空地来到这里,最后仍空空地离开。 半路上,李莲花说今天钓过鱼了,得应景,特地绕去鱼市买了一条实足两斤重的鳊鱼带回去红烧。他们在河边半天的成果总共不足六两重,买二斤鱼不用半柱香,很划得来。晚上他吃着盘子里的,还在不停盘算等时候再晚一点,就该吃蒸河蟹。笛飞声看他说得起劲,怕他等会被刺儿卡住,默默把去过刺的鱼rou都放进他碗里。李莲花被伺候得满意,干脆自己不上手了,就等着笛飞声弄完直接扔进他嘴里。于是笛飞声夹完菜一转头,便看到旁边有张血盆大口正对着他。 “你那么懒,怎么娶得到老婆。” 笛飞声平静陈述着,乖乖往他嘴里倒进一勺rou。从前他追着李相夷比武时,李相夷曾求他去找点别的乐子,比如逗逗姑娘。笛飞声不为所动,反问李相夷怎么就不能当姑娘被他逗。气得李相夷一跺脚骂道:“也是!你那么呆,怎么娶得到老婆!” 那时的李相夷风光无限,还与武林第一美女两情相悦,因而笛飞声没有底气辩驳。他虽然不需要女人,但李相夷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他记在心里。既然李相夷都那么说了,那自己多半是真讨不到老婆的。这句话就像箴言,陪笛飞声走过半生。如今李莲花愈发颓废,他笛飞声愈发持家,倒是可以原话奉还回去了。 “......” 李莲花食不言的规矩守得很好。一口软滑鱼rou细嚼慢咽吃下肚后才敲敲桌子正色道:“我要是娶了老婆,谁给你烧鱼吃啊?” 不说还好,一说引得笛飞声看向那条只剩龙骨的大鱼。其实他自己压根没吃上几口,全喂给李莲花了。 “嗯。” 他觉得李莲花很不讲道理,但没有反驳。 李莲花尚还觉得他态度不够坚定,刨根问底地质问道:“是要吃鱼还是让我娶老婆?” “吃鱼。” 笛飞声低下头。他竟然也会有觉得丢人的时候。当然,是为李莲花感到丢人。 李莲花哼了一声,又张开嘴巴等着他喂。 但是已经没有鱼rou了。笛飞声犹豫着,往他嘴里投了根清炒小白菜。 李莲花吃了,继续张大嘴。 笛飞声便又投了青椒炒鸡蛋里的青椒。 李莲花吃了,继续张大嘴。 笛飞声心领神会,再夹上老豆腐一块。 李莲花吃了,这回没再张嘴让笛飞声喂。他只是想看看笛飞声一本正经做滑稽举动的样子,次数多了就不好玩了。李莲花重新拿起筷子吃自己的饭,哪知笛飞声的回击就在这里等着。但凡是李莲花自己夹的菜,半路都会被笛飞声截走。在他自己的碗里转过一圈,又喂给李莲花吃。 “哎。没意思了,没意思了啊。” 李莲花捧着碗左躲右闪,既要夹菜,又要防止笛飞声抢他的菜。两人打打闹闹,一顿饭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