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撒网(一点点擦边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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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只喝了两副,阿木好转的实在太快,让人不得不惊讶于她的生命力,如野草野花一般,抓住一丁点机会便要蛮横地活过来。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阿木念得最多的是“好疼”和“好冷”。这间客房对得起它的价钱,四处都有冷气从墙缝里穿进来,但总比睡在大雪地里要好很多。 阿飞为了让她暖和些,把能找到的棉被都给阿木铺到床上。自己却裹着那条坏披风,一条被阿木嫌弃颜色的毛毯,在椅子上抱着剑小睡。他实在是一个很能忍受苦难的年轻人,一般在这个年纪,能练出如此快的剑法,必然是吃过许多的苦痛。 而阿木也应该是习惯疼痛的人,但她却总要对着阿飞说疼,好像把这份疼痛倾诉出来,就能好过些似的。不仅如此,她还要和阿飞聊天。 天底下能言善辩的人有那么多,只要阿木愿意,也能很轻易的在下面大堂里,引来许多主动想和她谈天说地的人。可这人偏偏要和阿飞说话,他能忍受苦难,就不是一个喜欢侃侃而谈的性格,要阿飞来谈天说地,不如让他拿着剑出去杀几头野狼。 野狼可比阿木容易对付的多,也怪不得她这样难对付,只要用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一看,许多的麻烦便迎刃而解了。假如阿木心肠再坏一些,野心再大一点,那挑唆几个大丈夫替她争斗,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阿木却只爱提一些古怪的话,她问阿飞:“是不是你亲自给我包扎的伤口,还撕破了我的里裤。” 阿飞说:“我是闭着眼睛包扎的。” 那她就会用看小傻瓜的眼神看阿飞,然后说:“我哪有怪你这个的意思,我只是要求你替我买一身衣裳,不然穿着这个出门,我就会被骂成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了。” 哪有人能对着她说出什么刻薄恶毒的话,就是独眼和独耳那样的恶人,也没有对阿木骂过半句。 “好。”阿飞的耳朵又变得很红了,他在阿木面前是会红耳朵的硬石头,“你想要什么样的衣裳?我给你买回来。” 按阿木的个性,她该说要金线绣的、银线编的,要挂满珍珠,还要配上比星星月亮还贵重的珠宝。但她看到认真等着听要求的阿飞时,却告诉他不要什么绣花,也不要什么珠子,只要是阿飞觉得好看的衣服。 阿飞带衣服回来的时候,阿木正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她不能活动自己的伤腿,只能又轻又缓的用胳膊支撑身体。 “你起来做什么?”阿飞放下衣服,按住了阿木的肩膀。 “我……我想小解。”阿木说得更轻,她好像脸红了,接着又说出让阿飞也脸红的话,“你帮帮我吧,阿飞,我实在忍不住了。” 这该怎么帮?阿飞想去拉个婶婶婆婆帮忙,但阿木抓紧了他的衣袖不放,眼角憋出很红的颜色,两眼湿湿润润的看过来,假如要是说出不,那就算犯下了滔天大罪。 阿飞无计可施,抿起嘴巴,沉默地听从阿木的指挥,给她穿上鞋子,再从床上抱起来,放到地上。阿木单腿站着,依靠着阿飞拿剑极稳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挪到放夜壶的地方。 她看向阿飞,阿飞却不敢看她,只是紧闭着眼睛扭过头去,他转得实在很快,都快得让人担心脖子会不会难受。 阿飞什么也不想看见,可他还是能听到很多东西。比如淅淅索索解衣带的声音,好像爬来了一群小虫子,顺着阿飞的后背往脖子跑,激出许多的鸡皮疙瘩。 接着是淅淅沥沥的动静,阿飞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他的胸口里有rou块在咚咚地乱跳,连带冲撞到神智,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其实他对阿木说了一个谎话,闭着眼睛是包扎不好伤口的,况且那处剑伤实在太深,要是不仔仔细细的处理,阿木的血会溅射出来,流个干净。 当时没想太多,但阿飞此刻却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截很白,且沾满血污的腿。伤在膝盖上三寸,差不多是阿木腿上最饱满的地方,很少会见光,所以养得又白又细,但也不能说柔软,因为像阿木这样身手好的人,下盘是一定会锻炼的。所以阿木的腿不够软,是有鲜活的力量,匀称的肌rou,再加上被剑刺穿,实在有血rou模糊的吸引力。 见过血的剑客是不会惧怕血rou的,阿飞觉得阿木其实不该是受伤,应该是腿上长出了一朵花。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想的,阿飞的念头越来越杂乱,忍不住顺着那些声响,去想象阿木的动作。想到女子小解而脸红,这算得上一件下流的事。阿木是能让他感到无措的女子,或许她不该是个女子,她该当一个恶人。阿飞感到精神上被阿木施加了困难,但他只能忍耐,像是忍耐过去所有的困难一样。 “你——你好了么?”阿飞听不到声音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是脸颊上贴到了一个热的、柔软的东西,还没等阿飞意识到是什么,就很快的离开了。他追着这残留的感觉睁开眼,便看到阿木挨过来的脑袋,那张鲜有人能媲美的脸,长着小小红痕的嘴唇。 “假如我告诉你,我用不干净的手指头摸过你的脸,你会不会把我扔到楼下去?”阿木笑起来时,是最不像女子的时候,她引人注意,同时又让人心悸,却是和要人性命的鬼有相似之处。 阿飞说不出话,他也动不了啦,被阿木靠着的肩膀变成了石头,他的脑袋也变成了木头。 他当然不能把阿木从窗户扔下去,阿飞甚至想自己从窗户跳出去,逃得越远越好,直到脑子被风吹冷下来为止。 阿木是作恶成功的坏人,还想接着和阿飞说话,阿飞却什么都不理,任凭阿木如何。 等隔了一天,阿木在问他等自己伤好了有什么打算,阿飞才开口回答:“我要去兴云庄。” “你也要去抓那个梅花盗去讨好天下第一美人?”阿木说话的时候都能闻到苦味,绝不是什么嫉妒美人酸出来的,而是阿飞找到对付她的手段,只要阿木说什么让阿飞没法应对、想要躲开的话,那阿飞便按住她的下巴灌一口中药,好叫她苦得不能作恶了。 她好像长了极其怕苦的口舌,让阿飞能扳回一城。 “我不知道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我是要去找一个人。” “你要找什么人?” 阿飞直说:“我要去找李寻欢。” “啊,是那个李寻欢啊。”阿木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语气很高兴,让阿飞都不由得去仔细看她的脸,会不会找出少女的爱慕,“我从前是见过李寻欢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阿飞知道李寻欢从前待在关外很久,便很奇怪阿木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在我从前当乞丐的时候,我见过李寻欢穿探花的官袍骑马,那是一匹白色鬓毛的好马。” 阿飞听了更觉得她古怪,不仅古怪,还十分可怜,“你怎么会做过乞丐呢?你——你不像做过乞丐。” “我当然是胡说八道的。”阿木的神情还是很轻松,好像真的在说玩笑话,“我从前怎么会是乞丐呢。我可是金银珠宝、玉盘珍羞养大了,我爹疼我,我娘也爱我,还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干爹,对我也是很好的,可惜去世的也很早。” 阿飞听得有些糊涂了,他分不清这一串随口说得话里,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索性他也不去推敲了,阿飞埋头吃起馒头,他进食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阿木知道这个“规矩”,也吃起了白粥。 窗外忽然有动静,阿飞被惊动了,握着剑过去查看。推开窗户才发现,是一只鸽子昏头,飞歪了方向,撞到了窗木上。它长得很肥,却十分胆小,一见到阿飞便吓得咕咕叫,慌乱拍着翅膀逃了。 阿飞合上了窗户,继续吃剩下的馒头,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早饭。 每天吃过早饭,阿飞就会出去,直到天蒙蒙灰才回来。 他没说自己是去做什么,阿木当然也不会去问。她猜得出来,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阿飞不像是有钱的大侠。 阿飞有时候会带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回来,可能是杀人了,也可能是去捕猎了,无论哪一个,都让他像是个在养家糊口的人。 而阿木只需要等着阿飞回来,不管带回来什么,她都能表现的很快乐,好像是最容易被满足的人。 等到阿飞离开之后,阿木拿出一支拇指大的哨子,她竟然能自如地下床到窗边去,走动的姿态好像没有受伤一样。阿木推开窗,对着外头吹了几声哨子。 被阿飞吓跑的肥鸽子歪歪扭扭地飞过来了,原来它没有飞错地方,只是飞来的时候挑错了。 “小蠢货。”阿木的声音变了,完全是个男子的腔调,骂这鸽子的时候,又轻又沉。鸽子挨骂也听不懂,傻愣愣地凑上来,讨好似的蹭阿木的手指头。 阿木从它的腹部找到了一个小筒,拧开扯出一卷纸条。他看得很快,神情冷得与“阿木”判若两人,好像被什么鬼怪夺舍,才变了性情。 他毁掉纸条,接着写下回信:不多日往兴云庄,梅花盗。书不在金钱帮,已脱身。 最后落款是“云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