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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抓起两个包子就向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往嘴里狂塞,没跑出多远,俩包子就已祭入了他的五脏庙。老板一见勃然大怒,也管不得再理顾客了,叫上两个伙计,拎起棍棒就追赶了过去。三个人六条腿,终究是赶上了小叫花子两条腿,他被按在地上一顿棍棒脚踢,口鼻被打得渗出了滴滴血花。奇怪的是,这花子既不求饶也不躲避,反而嘻嘻笑着,口里不停念叨:“打得好打得好,再用力一些,别和瘙痒痒似的!爷就怕你们打不死我,爷叫你们打死了,就可以去会师傅了!”围观的人一大堆,却没一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都只能指指戳戳的,边看边摇头叹气。老板xiele一会儿,理智上头,既怕打出人命招来麻烦,也知道他拿不出那付包子钱的铜板,愤愤然收了手,带着伙计回去,临走还在他身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老板走远,人群也逐渐散去,花子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前行。走到街角处,拾到一个酒壶,摇一摇,现还有不少剩酒,立即大喜,举过头咕嘟嘟一通狂饮,边饮边呼喊:“爽啊爽,人生能快意如此,夫复何求?哈哈哈哈—”吃饱喝足,花子打着酒嗝,醉醺醺离开扬州城,走向郊外的一个破庙,那里就是他的家。到得庙门口,忽听庙里有人说话。他也不管,径直走入,倒在佛像脚下全是窟窿的草席上,就蒙头大睡。这庙里经常有其他乞丐留宿,他是从来不打招呼,也不把他们往外赶的。就听一个人道:“我说你这个人,天生就得和我作对是吧?我叫莫强求,你就非要叫必得之。我要走东,你就非要去西。现在我想睡觉,你就偏要我吃饭!”另外那个,估计就是那必得之答道:“你不提名字这事也罢,提起我就是气,我们成天讨不到食吃,就因为你好叫不叫叫莫强求!你一个要饭的,不求人家,人家凭什么施舍给你?”莫强求道:“人生之事莫强求,山水转处有转机。以为事事都真实,其实满眼都是虚。这便是我这名字的出处,你整日就惦记着要别人赏几口饭吃,岂能明白其中玄机?”必得之一听笑弯了腰,“你区区一个臭要饭的,名字里还藏玄机?”莫强求怒道:“我叫你瞧不起我,今天就好好解释给你听!你以为你天天看在眼里的事都是真的?其实,哼!那叫雾里看花,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假设你本来就看错了,却又一再强求,那你可就越错越远咯。”必得之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自己亲眼看到的都不相信,那我还相信什么?”莫强求道:“耳也好眼也好,都抵不过心,问问你心里的感觉,和眼里看的感觉,是不是一样呀?”话说到此,二人偷偷斜乜着眼瞟向花子,就见佛像脚下躺着的那人,身子猛然一震。第二章扬州花子(二)第二日,花子醒转起身,却见庙里已空空如也,想那莫强求与必得之争吵一夜,已经离去。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再伸伸懒腰,玩世不恭的神态又爬上了那张脏脸。刚坐起身,肚子里就出一阵“咕咕”的吵闹声,于是他指着肚皮嘻嘻笑道:“终日伺候你等,我却也活得十分自在。好吧,既然你闹了,我这就去干活,免得亏待了你!”说罢离开破庙,往城里走。庙会第二日,街头更见热闹许多。花子坐在一处房檐下,嬉皮笑脸地看着来往人潮,揣摩着去哪里寻吃食。但见不远处的人群,忽然生sao动,他便饶有兴趣地盯过去瞧热闹。原来sao动的起因,来自一位翩翩公子。他身着粉红锦缎的圆领袍衫,手摇一柄水墨画折扇。那公子生得俊秀无比,肌肤却不知为何苍白如纸,且眼珠还略带血红。世上竟有如此轩然霞举、眉目如画的男子,途经之人禁不住纷纷侧目,向他抛来惊羡的目光。那花子一见此人,神色却大有不同,立即翻身爬起,往街巷深处飞奔而去。公子对身边随从示意,手指了指花子离去的方向。花子奔进巷子,一改刚才玩世不恭的神态,蜷缩在巷角不住抖。正以为躲得严实,不料一只冰凉的手,已搭上自己的肩。他抬头看去,刚才还走在正街的翩翩公子,竟然已至眼前。花子惊叫一声,起身欲再逃跑,公子却冷冷开口,声如水过流沙:“水铃儿,你任性够没?你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花子定下心神,想起自己今非昔比的模样,又故作轻狂,谐笑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我是花子。”公子冷笑,指着他缀着补丁的衣兜道:“花子身上揣着价值连城的卢田玉,还真是个富贵花子。”花子收起嬉皮笑脸,转身怒喝:”江南子墨,你不要多管闲事!”江南君见稍一激将,他便现出真容,嘿嘿笑道:”我乃堂堂人间使,今日这事管定了又如何?人生之事莫强求,山水转处有转机。以为事事都真实,其实满眼都是虚。水铃儿,你不要越错越远!”水铃儿一听怒火更盛,骂道:“混蛋,原来昨夜破庙里那两个人,是你在捣鬼!你到底想怎样?”江南君折扇轻摇,洋洋得意:“想怎样?想让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你身负尚未完成的使命,脚下路才刚开始,我不许你如此自暴自弃!”水铃儿面若寒霜,却被厚厚的泥垢遮掩着看不出来,撇撇嘴道:“稽洛山的水铃儿已经死在坠思谷,请你不要再无理纠缠。”江南君道:“我现在,是在和支离山的水铃儿说话。”水铃儿心道:“你这个无赖!”不再出声。江南君叹口气道:“好吧,我也做一回那莫强求,一不捆你二不揍你,只呆在此处,等你想通了,自己往回走。你一日不回稽洛山,我就跟你一日。我倒要瞧个热闹,看你能混到哪一天,才会给打死在街头。”江南子墨还真是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日,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水铃儿。水铃儿只觉得,此人可恶如幽灵,无论怎样都甩不掉。不管他跑快还是跑慢,或者躲进闹市街巷试图消失,最后他都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面前,实在令人不堪烦扰。第三章扬州花子(三)一日,走到一酒坊门口,水铃儿酒瘾泛上,又打起了讨酒或抢酒的主意,却听“吧嗒”一声响,低头看,一个紫棠色的钱袋子落在脚前。远处的江南君,叼着个紫砂茶壶,坐在顶二人抬的竹轿子里,似笑非笑地斜瞄着他,神情很是惬意。一帮家奴如蜜蜂似的围绕在他身边伺候,捶腿的捶腿,捏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