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毓靜

    

付毓靜



    買下姬坊後,雖然老板不是付毓靜,但她還是時常在閑著無聊時去看顧自己的「生意」,也特意囑咐在工留意那些漂亮有姿色聽話好掌控的姬娘,想選一個靠譜的入宮,完成她與玄澤的奪位大計。

    看似簡單,但實際並不容易。

    首先原來的姬娘已經個個世故老練,不那麽好掌控;新買的女孩又整天哭鬧,難以適應,還需要好好調教,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出理想的人選。只是付毓靜倒也不急,純粹當是打發時間。

    有了新的人生目標和職業規劃,付毓靜過得比之前充實多了,不是在姬房裏挑選、調教新買的女孩,就是聽姬娘們從各個地方打聽到的八卦以打發無聊。

    近日皇都已經重新走上了正軌——珞王帶蒙杺莯回封郡,避開了與三府的沖突;少府和宰府已經回歸正常運作,宗府則忙於皇太子的葬儀儀式和相關宣文;因皇太子暴斃,皇位繼承者珞王脫離三府掌控,令他們有些慌亂,近日幾個大主往來頻繁,想必在商議對應事宜;另外還有什麽困獸傷人的事等等。

    這天付毓靜實在閑得無聊——在幽州,可以玩樂的事物極少,不像她的世界有數不清的玩法,就算躺在家裏玩一天手機也能接觸到全世界的趣事。

    在家裏做了會兒瑜珈,付毓靜悶得發慌,突然想起前兩日她讓在工物色好看的孌童,不知找到沒,索性準備前往姬坊。

    剛離開位於第三層中街的宅子,付毓靜就看到玄澤正向她這邊走來,她嬌笑著扭著身子迎向他,玄澤似乎也正是來找她的,走向她:

    「我正要來找你。」

    「怎麽了?想我啦?」付毓靜像熱戀中的小夫妻一樣的說笑著,但她心裏明知這不太可能,他們的關系更像是合作夥伴,而不是戀人。

    玄澤沒有接話,徑自道:「我準備去太子府清點物件,想著你可能想去看看。」他知道付毓靜與蒙杺莯的過節,知道她必定不會拒絕,只是這並不是他的目的。

    果然,付毓靜一口答應:「好啊,我倒真想看看蒙杺莯那小賤人曾經住過的地方。」她之前聽玄澤說蒙杺莯在皇太子過逝後意欲自盡,心裏還頗有些不忿當時玄澤竟然阻止了她。

    在珞王帶蒙杺莯回郡上後,隱娘已經帶著絕大多數家什、物件搬去了珞王府,現在大家都知道珞王很快要迎娶蒙杺莯,只有她自己不知。

    付敏靜跟著玄澤走進蒙杺莯曾經住過的地方,一進屋就看到滿目的紫藤花,令付毓靜頗為不爽地撇撇嘴——這樣的美景竟然讓蒙杺莯那小賤人比她先欣賞到。

    現在太子府內幾乎空空如也,沒什麽好看的,付毓靜閑散地走到內院,在路過畫室時,看到正對門的一幅晟皇的肖像畫。

    皇太子的母親曾經畫過不止一幅晟皇的肖像畫,皇太子只是選取了幾幅掛在墻上,那些畫已經被隱娘盡數搬去了珞王府,這一幅則是玄澤留作紀念的,他特意在把付毓靜帶來之前掛在這裏,就是想讓她看到。

    果然,外貌協會資深會員的付毓靜看到身穿金色鎧甲,紫發長束,腰間別著斬天劍的晟皇不由地癡了,她怔怔地走進去,細細端詳著,晟皇的眉宇與皇太子極像,但皇太子卻沒有他的威武英姿,倒是珞王更加神似他的叔皇。

    一直暗中觀察著付毓靜的玄澤見她面露陶醉之相,不失時宜地走過去,道:

    「這是晟皇,是不是跟珞王很像?」

    「確實挺像。」付毓靜回答著,但目光一刻都不願從畫上移開。

    「他也是當今武皇的哥哥,皇家的男子都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玄澤繼續道。

    「那怎麽你跟他們不一樣?」付毓靜說話向來不經大腦,沖口而出。

    玄澤倒不以為意,回答:「先太子也是,我們都更像母族那邊。」若不是如此,玄澤也不可能在皇都那麽多年都沒人發覺。

    付毓靜覺得有道理,點點頭。

    玄澤覺得目的已經達到,帶付毓靜離開,剛走出府門,就看到一名身高近三米卻面相癡呆的男人肩上扛坐著寮紋,向他們緩緩走來,玄澤暗暗一驚,他一直忙於各項事務,差點忘了寮紋要到皇都的事。

    由於寮紋年紀大了,從長野郡過來一路兇險,走得很慢,現在才到皇都。玄澤暗自慶幸珞王已將蒙杺莯帶回珞王郡,否則一切都來不及了,他走上前,畢恭畢敬地垂手而立:

    「寮紋先生。」

    「啊,」寮紋瞇起眼,卻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身影,不過從聲音已經辨識出了玄澤:「是玄澤啊。」

    自從寮紋從同僚好友處得知皇太子被害後悲傷不已,也擔心蒙杺莯的安危,恨不得馬上趕到皇都,但當時寧秀楓去尋找華銘的族人還沒回來,他不放心將小姑娘獨自留下,等到寧秀楓回來後,他和瓜皮立馬動身,卻由於一路上都有困獸傷人,只能迂回繞道,再加上他年紀太大,不能連夜奔波,所以現在才到皇都,不過他在路上收到白虎君送來的信,也得知了蒙杺莯前些日子的情況。

    這時瓜皮已經將寮紋放下,玄澤上前一步扶住他:

    「寮紋先生,珞王殿下因有要事先回封郡,近日就會回皇都,殿下臨行前特意交待我接待您。」

    「玄澤,皇太子殿下,怎麽、怎麽會……。」寮紋雙唇顫抖。

    「珞王殿下還在查探。」玄澤不敢多說,他知道寮紋雖然年紀很大,但是心如明鏡,更何況他與蒙杺莯的關系很好,因此對寮紋頗為忌憚,怕言多必失。

    站在一邊的付毓靜聽玄澤這麽說,從鼻子裏呵了一聲,寮紋雖沒註意到,但玄澤心中一緊,他趁勢介紹道:

    「她是我的meimei,叫靜兒。」

    付毓靜不知道為什麽玄澤不說自己是他的妻子,臉馬上拉了下來,不應聲也不跟寮紋說話,一臉不高興地走在離他們一步遠的地方。

    玄澤知道她的性子,只能裝作她不懂禮數,徑自對寮紋說:「寮紋先生,您住驛館恐有不便,還是住在舍下方便照應。」

    「太叨擾你了。」寮紋說著看了看走在一邊默不吭聲的付毓靜,雖然他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從她走路的步態和未發一言的情緒,感覺她與玄澤的關系不太單純。

    「怎麽會呢?我才接手宗府,對很多事宜都不甚了解,還需要隨時向先生請教。」玄澤知道當初皇太子就有意請寮紋做宗府的首相,現在自己雖捷足先登,可還有很多事情要暗中安排,最最不希望的就是有人打亂他的計劃,所以要將寮紋牢牢掌握在手心中。

    寮紋對於擔任宗輔一職並無興趣,他掛心的是皇太子的暴斃和蒙杺莯的境況,在他看來,玄澤是與皇太子親近的人,興許能從他那裏探聽到什麽,於是點頭道:

    「那就勞煩宗輔大人了。」

    「先生太客氣了。」玄澤見寮紋應允,微微松了口氣。

    玄澤宅衹

    玄澤將寮紋和瓜皮安頓在離主宅不遠的偏房,並特意叮囑婢姬和內侍好好服侍,隨後他回主屋,付毓靜已經氣鼓鼓地等著他了,不等他說話,她憤憤地質問:

    「你為什麽不說我是你妻子?覺得我配不上你,怕我給你丟人??」

    「你怎麽能這樣想?」玄澤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不能表現出一絲怨怒和鄙夷,更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計劃,「我這麽說是讓他放下戒心,因為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付毓靜雖然蠢,但還沒有蠢到完全相信玄澤,她知道自己跟他是相互利用的關系,玄澤也不可能對她產生任何男女之情。

    「寮紋是唯一有可能打破你我計劃的人,畢竟他對宗府事務極為了解,而且又是蒙杺莯的人,我不可能冒險在他眼皮子底下實施計劃。」玄澤一邊說一邊思考。

    「不就是想讓蒙杺莯改嫁珞王?不行就不行唄!又不是只有這一個法子!」付毓靜對玄澤這個安排極為不滿,恨不得現在就讓這個計劃付之東流。

    玄澤清楚,要蒙杺莯改嫁並非易事,畢竟她與皇太子的感情篤厚有目共睹,如若珞王死心,以他的性子,很可能索性殺了武皇,奪嫡成功後再讓木曜星君復活皇太子,從而成全他們,那玄澤就永遠不可能由自己在復活皇太子並將他永遠地留在身邊,所以玄澤知道要拿捏住這個分寸,必定是讓珞王覺得自己有希望得到心愛的女人,而這需要時間。

    玄澤在接到兏崢的信後,從他的字裏行間發現蒙杺莯根本不知道在幽州自己是可以被轉繼的,想必她的世界並沒有這類律法,即是說珞王以及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她改嫁,但她自己接受不了,若是她誓死不從,珞王必定不會強迫,因此必須想一個令她萬萬不可能拒絕的緣由。

    對此,玄澤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但他深知機會只有一次,他必須一擊即中,決不能有任何閃失,而要計劃成功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是,只有玄澤對於宗法製度最清楚,他可以在原有的宗法上肆意按自己的意願解釋,他手下的官員都是皇太子才任命不久,對法典並不熟悉。

    唯一會壞了他全盤計劃的就是寮紋!

    寮紋不僅對於宗法典製相當熟悉,而且德高望重,且又是宗府的元老,珞王和蒙杺莯務必會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就算不會懷疑玄澤的動機,也肯定認為他剛上任不久,對法度不熟。

    想到這些,玄澤心裏打鼓了。

    自琪兒現身,他知道可以重登皇位,從而復活皇太子並讓他成為自己的愛人後,玄澤心中時刻都充滿了希望,亦相當有信心可以cao縱愚蠢的付毓靜和癡迷自己的琪兒,計劃實施雖緩慢,不過很是順利,可是現在很可能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除非,讓寮紋永遠見不到蒙杺莯!

    付毓靜見玄澤半晌不說話,趁熱打鐵:

    「本來就是個餿主意,不行就另外想辦法啊!我就不信天底下只有這一個法子可以幫我們成功奪位!」

    玄澤從她尖酸的話語中聽出她已經把他當一條船上的人了,他在心裏冷笑著,但臉上卻深藏不露:

    「我知你心系珞王,一旦奪位成功,我會把他交給你任你處置。」

    「我才沒有。」付毓靜臉微微紅了紅,聲音也小了許多。

    「現在你需要做一件大事,而且這事只有你才能完成。」玄澤望著她,目光盈盈。

    「什麽事?」

    「我會想辦法讓寮紋留在府裏,而這期間你要讓他終寢。」玄澤道。

    「終寢?就是幹掉他嗎?」付毓靜到幽州已頗有時日,雖然還不識幽州的文字,對於他們的一些說辭已經比較了解。

    「一定要不漏痕跡,他年紀已經很大了,想必不是難事,只是務必掩人耳目。」玄澤道,「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本事。」

    付毓靜嫵媚地笑了笑:「法子我當然有,只是有點便宜了那個臭老頭。」

    「辛苦你了。」玄澤見她沒有推拖,馬上應允,心中略喜。

    次日,玄澤一大早就前往宗府,拿了太子監國的宣文、先太子離逝的悼文、自他上任後草擬的宗度法卷,還混雜了不少無關緊要的公文帶去給住在偏房的寮紋。

    「先生,先太子離逝前已經將宗府人員盡數換下,現在有很多宣文、法卷都出自初上任人員之手,先生是宗府的元老棟梁,玄澤特請先生協助審核,以免頒布錯典,辜負了先太子的信任,」玄澤不給寮紋說話的機會,繼續道,「我知先生年邁,已將公文盡數帶到府中,方便先生就地批審,免去路途的勞累。」

    寮紋不便拒絕,只得應允:「只是我的年紀大了,眼睛不便,還請宗府大人派遣一位士侍從旁協助。」

    「這是自然。」玄澤滿口答應。

    在離開寮紋所在的偏房時,玄澤註意到那名看起來笨笨的健碩男子瓜皮正坐在石梯上餵食一只翔鼠,他知只要寮紋有機會一定會給蒙杺莯寫信,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他快步走向主臥。

    此時主臥裏一片狼籍,付毓靜打開了各個箱格,卻始終沒有找到她的凝脂,她見玄澤回來,問:「你見到我的凝脂了嗎?我明明放在這邊的。」她指著自己的妝臺,只是自她來玄澤府上就沒再用過,記憶有些模糊了。

    「我怎麽會知?我從來不會動你的物件。」玄澤馬上否認,「先別管這個,你得盡快想法子。」

    「我這不就是在想嘛?」付毓靜沒好氣地說,「要是沒有凝脂,我怎麽讓他精盡人亡?」亞納加比寮紋還年輕許多,連他都需要用凝脂助興,付毓靜不相信一只腳已經踏入棺材的寮紋還會有什麽能耐。

    「你不是還有椿果嗎?」玄澤道,「寮紋讓我給他找士侍,一會兒你就假意說想幫他,借此接近他便是,不能讓他獨自一人,否則他一定會給蒙杺莯寫信。」

    雖沒找到凝脂令付毓靜有些不甘,不過細想這麽珍貴的東西用在這將死的老頭身上著實可惜,索性不找了,在玄譯離開府衹後,付毓靜隨後去了偏房。

    瓜皮還在餵翔鼠小瓜,寮紋則坐在偏房的書桌前,他瞇著眼,吃力地寫著什麽,付毓靜暗忖玄澤預想得不錯,他一定是在給蒙杺莯寫信,她走進屋,魅聲魅氣地說:

    「寮紋先生,玄澤說你眼睛不好,讓我來幫你。」付毓靜完全不識幽州的文字,她知道自己很快會穿幫,所以一定要速戰速決。

    「啊,真是有勞靜小姐了。」寮紋擡起頭,他雖看不清付毓靜的相貌,但從她的步態看出她絕不是玄澤的meimei,因此在她靠近時,寮紋站起身,退到了一邊。

    付毓靜見寮紋謹慎地站在一邊,暗罵了一句假正經,她當然不可能真的幫寮紋做事,在往前走了兩步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道:「對了,先生應該還沒有用早餐吧,我去讓下人給你準備點吃的,餓著肚子可不好。」

    她想好了,只要把椿果下到餐食裏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