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秀楓

    

寧秀楓



    寧秀楓帶著華銘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在黃沙之中,南面的城墻不知何時已被淹沒在沙丘的盡頭,目光所極之處只有一望無垠的黃沙,時常煞風四起,黃沙肆虐,吹得他們口鼻中全是沙塵。寧秀楓將唯一的一塊麻製長娟圍在華銘脖子上,替她遮住口鼻。

    幽州的氣候宜人,沙漠中僅比外面高出幾度,就像是初夏的天氣,不算太熱,輕風微涼,可是越往北走,風塵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了沙塵暴,令人寸步難行,寧秀楓讓華銘蹲在地上,自己緊緊地抱著她,以減少沙塵的沖擊。他們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沙塵的摩擦聲、兩人沈重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沙塵暴總算過去了,寧秀楓站起身,將頭上背上的沙子盡數抖落,發現沙塵竟掩埋到他下巴的位置,所幸他用身體抵擋了沙塵,也給他們留下空氣才不至於窒息。更令他驚奇的是,此時覆著他的已經不是細小的黃沙,而是如鹽狀般顆粒的沙晶,沙晶以青藍色為主,還夾雜著粉紅色、淡黃色和銀白色,放眼望去盡是七彩沙地,煞是好看。

    「秀楓哥哥。」華銘細小的聲音提醒著寧秀楓,他這才收回被這奇景吸引住的目光,用手撐著沙坑的邊緣,往上一躍,出了沙坑後,將華銘抱了出來,寧秀楓特意留心了一下,他發現沙坑下方一米深的地方依然是黃沙,而上面則是多彩沙晶,就像這裏的沙漠是一口大鍋,經過沙塵暴的洗禮,下面的菜被翻炒到了上面一樣,令他不禁嘖嘖稱奇。

    「哇——」華銘看到五顏六色的沙地,不禁發出感嘆。

    「你們的世界真的很美。」寧秀楓由衷地感嘆。

    「秀楓哥哥的世界不美嗎?」華銘擡起頭,望著寧秀楓,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很是天真可愛。

    「也很美,只是美的地方不一樣。」寧秀楓摸摸她的頭,道。

    可是接下去要往哪裏走,寧秀楓不知道,他站在一處較高的沙丘,往四周眺望,突然看到東北方有一片樹林,頓時來了精神:「華銘,你看,那裏有綠洲!」

    「太好了!」華銘拍著手,蹦跳著,歡欣不已。

    綠洲看著離他們不遠,實際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所幸沙塵暴似乎消耗了太多的風能,消停了不少,只是偶爾塑風四起,卷起沙晶在他們腳下翻滾,直至天色暗沈,兩人才抵達綠洲。

    這個綠洲不算太大,一塊湛青色的小湖如鑲嵌在七彩沙地的寶石,四周有十來棵樹木和矮樹叢,上面結了不少果實。

    「秀楓哥哥,有水耶!」華銘開心得望乎所以,他們所帶的水有限,寧秀楓都舍不得喝,每次都只是沾沾幹澀的唇跡,盡量都讓給她,華銘也很懂事地從不大口喝,每次都只能小小的啜飲一口,現在可好了!

    看到了淡水和食物,寧秀楓才舒了口氣,他真的很怕他們在沙漠中迷路,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最後變成沙地裏的一堆白骨,但他沒有華銘那般興奮,因為他註意到在離他們二十米左右的矮樹從上樹枝在無風的環境中微微抖動,因是有什麽東西在那裏,寧秀楓警覺地一把拉住正欲沖向小湖的華銘,將身子護著她,同時抽出了腰間的配劍。

    「嘩!」一個成年男子的頭露出了矮樹叢,他頭上只有些許黑發,雙眼迷離,相貌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他看到寧秀楓和華銘怔了怔,兩人看到他也吃了一驚,因為他的嘴裏還含著一些樹葉,就像小羊在吃草一樣,一邊咀嚼著,一邊看著他們。

    「那個,請問……」寧秀楓雖然奇怪一個大男人怎麽蹲在地上吃草,但他還是拿出華銘父親的那塊琉璃墜準備問路,他指著琉璃墜上的風景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裏嗎?」

    那名男子聽到寧秀楓的話,像是受了驚似地,急忙後退,而且他後退的方式像是在蹦跳,直到他跳出了矮樹叢,寧秀楓和華銘才發現他並不是人類,只是一頭人面羊身又長著兩對小翅的怪獸,他發出如鳥啼一樣的叫聲,吃力地拍打著只有雞翅膀大小的兩對小翅,躍過湖面,落到湖對岸,穿進樹林,邁著羊蹄飛速地逃走了。

    「剛剛那是什麽?」寧秀楓汗顏不已。

    「不知道呢,從來沒見過。」華銘畢竟只有九歲,又從來沒到過漠內。

    這個世界真是無時無刻不給人驚奇。寧秀楓暗忖著。

    為了防止附近還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寧秀楓警覺地在四周巡視了一番,發現只有他們,這才放了心,他讓華銘在湖中好好洗去沙塵,自己則去拾柴火、采摘野果,準備在這裏過夜。

    這裏野果的口味也是奇特,一種藍黑色玻璃珠大小的果實一被打開,裏面就會開出一朵小花,小花中央的花蕊會噴出蜜汁,滿口醇香;還有一種拳頭大小的褐色果實,用劍劈不開,但只要撓撓它頂部的果蒂就會自己裂開,裏面的果rou呈瑩藍色,美得不忍下咽,其口感就像果凍,果rou裏還有rou眼看不到,但吃到嘴裏像芝麻一樣的小粒,香味濃郁。

    美美地吃完晚餐後,寧秀楓將長布鋪在地上,讓華銘睡在上面,自己則靠坐在離她兩米遠的一棵樹上,配劍放在身側,準備淺睡,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到柴火「劈劈」作響,過了好一會兒,寧秀楓聽到動靜,本能地去拿身邊的配劍,卻見華銘坐起身,他問:

    「睡不著嗎?」按理說今天走了一天,她應該很累了才是。

    「秀楓哥哥,我怕……」雖然華銘什麽也沒說,但是孿生哥哥精銘被妖獸殘忍啃食的那一幕一直是她無盡的夢魘,之前在長野郡寮紋那裏,寧秀楓身受重傷,她也總是趴在他身邊才能睡著。

    寧秀楓露出悲愴的神色,精銘慘死的那一幕時常在他腦中重播,他又何嘗不痛心、不懊悔?他無數次地捫心自問:如果當時他回去救他,他會不會還活著?可是事已至此,心中再痛再悔,都無濟於事,所以他將對精銘的愧疚化為一定要將華銘交給她父親族人的決心。

    「我會陪著你。」寧秀楓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嗯。」華銘安心了不少,輕輕抓著他衣衫的一角,似乎不想他在她睡著後離開。

    寧秀楓見她孩子氣的舉動,不禁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發,看著她合眼入睡。

    次日,天色微亮,一夜僅微眠的寧秀楓開始灌水壺,采摘果實,睡飽了的華銘揉著眼睛起身:「秀楓哥哥,我們今天去哪兒?」

    寧秀楓不知道華銘的族人在哪裏,他準備將這個綠洲當根據地,每天往不同的方向前行,除非看到另一個綠洲或是遇到其他人,否則每天晚上都回這裏過夜,這樣總比他們漫無目地地在沙漠中亂竄的生存機率更大。

    「我們今天先去北方,看能不能找到你的族人。」寧秀楓道。

    「秀楓哥哥。」華銘叫著他,卻抿起粉色的嘴唇,眉頭微皺,欲言又止。

    「怎麽?」

    「是不是,找到華銘的族人後,秀楓哥哥就會離開華銘?」華銘望著他,如熔金般的瞳孔閃著盈盈之光。

    「我答應過祥華一定會把你們交給你們的族人,」想到亦師亦友的祥華生死未蔔,想到已經逝去的精銘,寧秀楓心中又一陣絞痛,「所以我會找到你的族人。」

    「那——,秀楓哥哥會和華銘一起留下來嗎?」華銘重復著她的問題。

    寧秀楓搖搖頭:「我會去皇都找我的朋友。」不知道那個家夥現在怎麽樣?對於蒙杺莯,寧秀楓每天都在擔心,卻不能拋下華銘去找她。

    華銘低下頭,輕聲道:「那華銘希望不要找到他們。」她的聲音猶如蚊叮,離她尚有好幾米遠的寧秀楓自然聽不到。

    吃過早餐後,寧秀楓帶足了補給品,牽著華銘往彩沙的北邊走去,為免走失,他沿途都將一米多高的木棍插在沙地上做為標記,因為沒有參照物可以知道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寧秀楓擔心華銘走不動,問了她幾次,她都堅持說自己能走,他暗嘆這個女孩雖然才九歲,卻非常乖巧懂事,但看到她的步伐有些踉蹌後,他還是停下來讓她休息一會兒。

    趁著華銘休息,寧秀楓走到一邊,想眺望遠方,可是目光所及之處卻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彩色沙丘,沙丘呈各種顏色,看久了後也就不覺得稀奇了,這時他註意到西北方揚起了一陣沙塵,此時並沒有風,應該是什麽野獸在奔跑,但沙漠中會有野獸群嗎?

    寧秀楓剛這麽想,又自嘲地笑了笑,在這個奇異的世界,還有什麽不可能?不過他抱著一線希望,如果是沙漠中的漠民遷徙呢?想到這,他心裏升起了些許希望,又生前走了幾步。

    本來寧秀楓是看到有路才往前走的,可是不知為何,突然他雙腳踩空,竟滑下了一個沙坑,也就在這時,周圍的沙坑盡數塌陷,形成一個直徑約十米,深約三十米的巨型大坑。

    寧秀楓本能地想抓住什麽東西,可是周圍全是晶狀顆粒般的沙礫,根本支撐不住他的驟然下滑的身軀,突然,沙坑的底部出現了一個褐紅色的頭,這是一只巨蟲的頭,單是眼睛就有籃球那麽大,而這樣的眼睛它有四只,在確定自己捕到獵物了,巨蟲從坑底探出身子,發出刺耳的尖叫。

    「!!」寧秀楓看到這個全身褐紅,身長足有十米,身側長著幾十個如鐮刀一樣的長腿,形似蜈蚣的巨型怪蟲,駭出了一身冷汗,而他的身子依然在往下滑,他驟然抽出了背上的兩根木棍,在巨蟲鐮刀般的長腿離他僅有五米時,他將木棍狠狠地插入沙礫中,身子保持著懸吊的姿勢。

    「秀楓哥哥!」華銘已經奔至坑邊,看著底部的巨型蜈蚣,又看著懸著它頭頂上方不遠處的寧秀楓,駭得混身發顫。

    「別過來!!」寧秀楓大叫著,阻止華銘再前進,他很怕她也會像精銘一樣葬身荒野,「華銘,你退後!!」

    華銘非常擔心寧秀楓,她很想幫他,卻不知自己能做什麽,只能微微後退了兩步。

    寧秀楓見沙坑上方看不到華銘了,微微松了口氣,此時巨型蜈蚣張著足有幾十獠牙的大口,在他腳下尖叫著,它口中噴出的唾液帶著些許腐爛的酸臭味,寧秀楓只得屏住呼吸,他望向自己插入沙壁的木棍,暗想應該可以支撐起他的身子,於是他試著用右手抓住木棍,左手伸到背後又拿出一根木棍。他搖晃著身軀,在最大限度的將自己晃到一定程度後,又狠狠地將木棍插入了上方,這根木棍在他斜上方半米的地方,他用左手抓住這根新刺入沙壁的棍子,用雙腳夾著沙壁下方的木棍,將其取出,做出一個高難度的雙腿彎曲,拿到了這根木棍,又像剛才那樣將木棍插入斜上方半米處。

    就這樣,寧秀楓一點一點地往上移,任由巨型蜈蚣如何在下方咆哮,都無法阻止他正在遠離的事實。

    在離沙坑頂部只有十來米時,巨型蜈蚣突然縮回了坑洞中。寧秀楓暗想它是不是已經放棄了。

    可是他的這個念頭還沒完全消失,突然,周圍的沙壁開始不斷往下滑,令本來插入沙壁半米深的木棍已經有大半露出頭,寧秀楓頓時明白這是巨型蜈蚣在下面搞的鬼,他急忙加快速度,將下方的木棍快速取出,遞給右手,再狠狠插入旁邊,他剛剛抓住新插入的木棍,原先那個就已經從沙壁中滑下,被寧秀楓眼疾手快地抓住。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再次插入木棍,新插入的木棍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寧秀楓知道若是不阻止巨型蜈蚣在下面搗鬼,他肯定會掉入坑洞,成為它的餐食。

    「秀楓哥哥!」華銘的聲音再次從坑洞上方傳來,她手裏舉著一塊不知從哪裏找到的大石頭。

    「華銘,很危險,你快走!」寧秀楓急道。

    華銘搖搖頭,將石頭狠狠地砸向下方的坑洞,雖然這對巨型蜈蚣來說不痛不癢,卻惹腦了它,它再次露出頭部,發出警告的尖叫。

    說是遲那時快!寧秀楓正愁它龜縮在下面無從下手,見它出現在自己下方,將木棍向它拋出。

    寧秀楓自己沒覺得,在他耳後顯現出「奎」字後,他的力量已經呈幾何倍數地增加了,否則他根本不可能逃過未知海的暗流旋渦,剛才也不可能可以支撐著他的身體那麽長時間,所以這根木棍看似被他簡單地拋下,其所乘載的力道和速度已經非常人可以比擬。

    木棍直飛向巨型蜈蚣,準確無誤地刺中了它右上方那只沒有眼白,一團漆黑的眼睛,木棍直接沒入眼中,頓時黃液四濺,巨型蜈蚣吃痛,張大嘴發出駭人的尖叫,口中噴出的腐爛氣息令人作嘔,寧秀楓趁著它扭曲著身子,無暇再擺弄沙壁時,加快了速度,終於回到了沙壁上方。

    「秀楓哥哥!」華銘見他上來了,欣喜得抱住他。

    但戰鬥並沒有結束,巨型蜈蚣並沒有給寧秀楓喘息的機會,它再次鉆入沙坑,這次沙壁下劃的速度已經比剛才加快了許多,看得出它已經處於極度憤怒的狀態,就連他們腳邊的沙子也開始往下滑。

    「我們走!」寧秀銘見情況不妙,牽住華銘的手,欲快速離開。

    可是寧秀楓起身後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周圍全是這樣的巨型沙坑,每一個沙坑下方都有一只饑腸轆轆的巨型蜈蚣正等著美餐送上門來,而沙坑與沙坑的距離都僅有半米,就是他們想從這僅有半米的坑緣通過,除非有極快的速度,否則肯定跑不過正在下滑的沙壁。

    若是只有寧秀楓一人,自然不在話下,但華銘肯定跑不過。

    怎麽辦?扔下她自己逃走嗎?!

    這個念頭寧秀楓想都不敢想,他蹲下身,對華銘說:「華銘,抱著我,不要松手!」

    「嗯!」華銘趴到寧秀楓背上,死死地抱著他的脖子,將臉靠在他的背上。

    「抓好了!」寧秀楓已經感覺到腳下的沙礫已經開始往下滑,沒有猶豫和叮囑的時間了,他背著華銘,邁開腿,用他最快的速度通過正在逐漸塌陷的沙道,往另一邊奔去。

    寧秀楓背著華銘在疾速奔跑著,他只能感覺到朔風在發梢飛馳,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快,但是在半空中的婁宿卻看得一清二楚,寧秀楓的速度甚至比幽州腳程最快的雪豹還快兩三倍,就在眨眼間,他就已經奔出了百米之遠,很快逃離了巨型蜈蚣的群巢,令婁宿不禁輕籲了一聲:

    「哎,不錯嘛奎宿!」自聽盿婆說奎宿在漠內,婁宿就騎著飛獸前往她說的那個位置,但飛了一半遇到沙易(沙漠顏色變化),只得稍作休息,今天一早又趕過來,遠遠地就看到妖獸巨蜮群巢中沙塵飛揚,他到時寧秀楓已經掉下沙坑,他正好想看看奎宿的實力,於是在空中遠遠地觀望著。

    寧秀楓中途根本不敢停,竟一口氣背著華銘跑回了昨晚休息的綠洲,他們少說也走了有四五個小時,但他跑回去估計還不到半小時,待他奔到湖邊,方才停下腳步。

    華銘還死死地抱著寧秀楓,粉色的臉蛋緊靠著他的背,寧秀楓以為她還在害怕,蹲下身,道:「華銘,我們安全了。」背著華銘用那麽快的速度跑了這麽長一段路,他幾乎都沒怎麽喘氣,現在連寧秀楓自己都覺得吃驚。

    「嗯。」華銘著了地,有些不情願地放開他,「秀楓哥哥好厲害,跑得好快,快得我都看不到周圍的景色。」

    「是我太莽撞了,沒想到沙漠中還有這種異怪。」寧秀楓回想起來還有些心有余悸,所幸華銘沒事,而且若不是她丟下那塊石頭,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逃離沙坑。

    「那——,既然這麽危險,我們就不去找他們了吧。」華銘小聲地提議,「就在這裏,也挺好的。」

    「這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應了祥華,一定要把你安全交到你的族人手裏。」寧秀楓怎麽可能同意她如此天真的想法。

    兩人剛剛定下心神,只聽「咚」地一聲巨響,一個重物落到了離他們不遠處的沙地上,頓時彩沙飛揚,寧秀楓嚴陣以待地拔出配劍,並將華銘藏在自己身後,彩沙漸漸散去,隱約看到一名男子的輪廓,寧秀楓不知對方是何來意,絲毫不敢有所松懈,沈沈地問:

    「請問閣下何人?」

    「應該我問你們才對,闖入我的地盤。」婁宿故意挑釁他。

    此時彩塵盡數散去,寧秀楓打量著對方,是一名戴著猙獰獸面的男子,他的身高與他差不多,身材修長,全身沒有一絲贅rou,卻又不是壯漢,他有著一頭少年白頭般的灰發,發絲高束於腦後,透過獸面的眼洞可以看到他微陷的眼窩中一雙金瞳明亮如液體黃金。他不像幽州的其他人穿著寬大的長袍,而是身穿只有半截衣袖和半截褲的貼身衣服,衣服是亞麻色,看起來簡樸又方便,他背上背著有一把刀,刀柄用白繩交錯系縛著,刀身的尖處從他下腰露出,略有些孤度。

    「我們只是路過此處,若是叨擾,我在這裏先陪不是。」話說這麽說,但寧秀楓絲毫沒有放松警惕,本來嘛,綠洲應該是大家都能用的地方,外面又沒有門牌寫清楚這是誰家的,怎麽就算是他的地盤?但寧秀楓並不想節外生枝,畢竟他身邊還有華銘。

    「陪不是就行了?!」婁宿故意找茬就是想讓寧秀楓與他過過招,試試他的斤兩。

    「那你想怎麽樣?」寧秀楓俊眉微皺,他感覺到此人是在挑釁,雖然他不惹事,但也不是怕事之人。

    「呃——,把那個小姑娘留下。」婁宿想了一個他絕對不會答應的條件。

    「不可能!」寧秀楓斷然拒絕。

    「哼!那休怪我不客氣!」婁宿可找到借口了,他拔出了背後的刀。

    當看到他的刀時,寧秀楓微微一驚,他在幽州見過很多刀刃,但只有這把刀身竟是沒有一絲雜質的純白色,有些像現代的陶瓷刀,可是刀身晃眼,一輪細線描繪出銳利的鋒刃,一看就是一把絕世好刀。

    婁宿見寧秀楓盯著自己的刀,有些得意:「哼哼,這把刀可是鏡鈧老頭用絕曜礦花了三年時間打造,名叫破空,怎麽樣!很厲害是不是?」他忘了自己是來找寧秀楓過招的,像是見了老朋友一樣,熱情地介紹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寧秀楓覺得這人有些神神叨叨的,幹嘛要跟他解釋他的武器,是想嚇跑他嗎?

    「那你親自見識一下吧!」婁宿有些氣惱,在幽州居然有人不知道鏡鈧的名字?他用刀背對準寧秀楓,直奔向他。

    「華銘,你躲開!」寧秀楓大喝一聲,為了防止他傷到華銘,抽出配劍也沖向婁宿。

    「鏘!」兩人的刀劍相撞,砰發出陣陣火花,因雙方都大力揮出,刀劍不斷發著回響的顫音,這時寧秀楓註意到自己的劍刃竟出現了些許裂縫,而婁宿還僅僅只是用了刀背,若是用刀刃,他的劍肯定已經斷成兩截,這也讓他近距離地正視此人的雙眸,見他的眼裏竟帶著些許笑意,越發不明白他的用意。

    「為什麽不用刀刃?」寧秀楓蹙眉問道。

    「嘿嘿,你覺得你受得了?」婁宿笑著反問。

    寧秀楓知道他沒有說錯,只是兩人如此簡單地交鋒,他的劍就已快報廢,同時他看出對方並未用全力,似乎僅是為了好玩,這更讓他猜不透他想做什麽。

    「哎,算了,直接用拳頭吧!」婁宿將刀刃放回背後的刀鞘,擺好架勢。

    聽了他這話,寧秀楓更加確信此人就是單純地來找他的茬,既然他並不是真正地為難他,他自然不想跟他糾纏下去:

    「若是沒別的事,我就不奉陪了。」寧秀楓說著轉過身,準備和華銘一起離開。

    「什麽?奎宿,你別走!」婁宿急了。

    聽了他的話,寧秀楓驟然轉身,厲聲問:「你怎麽知道我是奎宿?!」這個名字自他到幽州起就不斷聽到有人這麽叫他,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他右耳耳後的「奎」字卻由不得他不認,可是這名男子並沒有看到他耳後的字跡,如何知道他是奎宿?!

    「哎。」婁宿嘆了口氣,見自己穿幫了,只得取下獸面,側著臉指了指自己右耳的耳後,道:「你有奎字,我有婁字,我們都是星命使。」

    「你是婁宿?!」寧秀楓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著婁宿,取下獸面後的他看起來與他差不多大,模樣俊秀英颯,只是他右邊的唇角露出一顆虎牙,有些孩子氣,讓人認真不起來,難怪他要戴著那張猙獰獸面了。

    寧秀楓清楚地記得汲闇森的瘋婆和翎羽再三叮囑他一定要先到長野郡和峒羫郡找婁宿和壁宿,而他從未把她們的話當真,只是在種種機緣巧合下才到這裏,沒想到居然會遇到和他同是星命使的婁宿。

    「對!我是特意來接你的。」婁宿點頭。

    「那你見過這個嗎?」寧秀楓拿出琉璃墜,問。

    婁宿見到琉璃墜上的圖案驚訝不已:「你怎麽會有這個?」

    「這是她父親交給我的,說是用這個可以找到她的族人。」寧秀楓覺得婁宿可以信賴,如實告知。

    「她父親是不是叫角鎵?」婁宿問,同時他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一臉嚴肅,但露出的虎牙卻總讓他看起來不那麽正經。

    「是的。」寧秀楓點頭。

    「角鎵是我叔叔,十余載前離開沙源,他現在怎麽樣?」婁宿問。

    「不清楚。」寧秀楓輕嘆了口氣。

    「你們先隨我回大營,再詳細給我說說。」婁宿對著天空吹了一聲口哨,兩只飛獸落下,其中一只是人面馬身虎紋,身側還長著鳥翼,另一只則有獅子大小,但長了一張憨厚的狗臉,它有著鹿一樣的腳蹄,背上的翅膀是兩米來長半透明的精巧皮膚。

    婁宿跨坐在人面獸身上,寧秀楓和華銘則坐在另一頭四不像身上,兩只飛獸展開翅膀,直沖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