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请勿吓人

    自从脑子里多了个集鬼图鉴的系统之后，每个晚上我都会梦见鬼压床。

    而那只鬼轻轻垂下头，冰凉的气息扑在我脸上：「付小玉，做个好梦。」

    我呼吸微滞，努力睁开眼想要逃离这个梦，却看清他的脸——

    岑宁……我的前桌。

    01

    我的前桌好像不是个人。

    这并不是在骂他，只是字面意思上的。

    岑宁的脸几乎一直是苍白的，那双阴沉沉的眼睛躲在镜片后。

    孤僻又沉默的性格，没有朋友。

    除了这些，还有他异于常人的温度，冷冰冰的。

    身为班级的英语课代表，我在收作业时有时会不小心碰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只是短短几秒的触碰，我仍惊讶于他的体温如此低。

    而心底却有一个答案已呼之欲出：岑宁是鬼。

    仅凭这样的臆断确实不足以作为证据，但我脑袋里的集鬼图鉴系统却不会说谎。

    集鬼图鉴系统是在三周以前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我戏谑称呼它小集。

    小集：「为了收集遗落在世界上的鬼，我选定你作为我的宿主，希望你能够帮助我找回失散在世界中的三只大鬼。」

    我犹豫了一秒：「有什么用？能让我一个高二生一夜暴富吗？」

    小集信誓旦旦：「没问题，宿主的要求我们都会完成！」

    于是我一边忙碌学业一边奋斗集鬼，在努力收集完了两只大鬼之后，还剩最后一只鬼。

    魇鬼。

    魇鬼是最难缠，也是最难收集的鬼。世界仅此一只。

    没有具体形态，也能依靠吃掉梦境存活，还能伪装影子。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只要有人做梦，魇鬼就能活下来。

    所以连小集都拿它毫无办法。

    直到鬼压床事件频频发生，而岑宁那张脸又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才意识到，魇鬼就是岑宁。

    于是小集通过一系列加密鉴鬼技术，终于将魇鬼锁定。

    是岑宁，没有错。

    但魇鬼警惕性一向很高，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招致前功尽弃。

    更何况，在不知道岑宁是魇鬼的那段时间里，我常常以帮助同学为由，多次邀请他参加我们班级的分享会。

    如果突然疏远，魇鬼或许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唉声叹气，苦恼之余瞥了岑宁一眼。

    果不其然，他又是一个人在座位上伏着脑袋睡觉。

    小集：「魇鬼需要大量的睡眠。」

    小集：「因为他们每天晚上活动，所以我们也称他们夜猫子。」

    我诧异：「这么人情化？」

    小集：「鬼情化。」

    我：「……」

    末了我突然注意到静静伏在桌上睡觉的岑宁，此刻肩膀正不住地轻轻耸动。

    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02

    我所在的学校地处偏远，晚自习结束后都需要排队出校门，以确保大家安全。

    然而自从知道了岑宁是魇鬼之后，在我眼里，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安全。

    我在内心向小集吐槽了八百遍，目光悄悄移到落在队伍最后的岑宁。

    岑宁低着头，脚步很慢，橙黄色的路灯洒在他身上。

    连月亮都似乎眷顾他几分。

    我隐隐约约产生一个想法：除了人，万物都喜欢岑宁。

    这并非一个没由来的结论，而是很多次看见校园里的流浪猫咪愿意亲近蹲下身的岑宁。

    我问小集：「猫不是很怕鬼吗？怎么它们都这么喜欢岑宁？」

    小集淡定作答：「不是都跟你说了魇鬼会变换形态进行伪装吗，岑宁可以变成猫灵骗骗小猫咪也是能理解的。」

    我：「是哦，好像有点道理。」

    秉着收鬼的想法，我最终还是放慢步子等到岑宁和我走在同一水平线。

    前边的大队伍已经大摇大摆，离我们两个人远去。

    尽管注意到我刻意的停留，岑宁眼神也只是微微一瞥，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动作。

    小集在脑海里为我鼓劲加油：「加油啊小玉，魇鬼就是你的！」

    我面上笑得灿烂，内心却开始紧张：「啊啊啊啊啊紧张死了，这可是大鬼，最难缠的鬼，我好怕被他一口吃掉。」

    小集：「我也怕，所以小玉你放心飞，我就不随了。」

    我无语，但眼睛还一刻不停关注着岑宁动向：「不管怎么说，小集你简直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十分王八！」

    岑宁目光微动：「一直盯着我，有什么事吗？」

    因关注力度太过火被当事人直白指出的我本人：「啊……那个，岑同学，没事没事。」

    看到他没什么表情，但自己已经因为被抓包而尴尬不已满脸通红。

    小集：「找个借口接近他呀你！比如希望他给你辅导辅导物理数学之类的！」

    我心底大赞小集，于是鼓足勇气再次对上他纯粹的那双眼睛：「那什么……岑宁同学，最近快考试了，你物理数学这么好，可不可以教教我？」

    岑宁面露一丝困惑，似乎还夹杂着几分……看笨蛋的感觉。

    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才听见他低低的笑声：「付小玉同学，你确定吗？」

    真奇怪，当然是确定啊，不然我怎么收集魇鬼！

    我肯定地点点头。

    大部队已经把我们两人甩在身后，小巷子僻静无人。

    岑宁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我侧耳去听，却骤然被他一只手轻轻松松抵在墙上。

    心跳得很快，仿佛要预见他接下来的举动。小集在脑海里大叫，努力寻找解救办法。

    而我浑身颤抖，身后是厚重的石墙，感觉呼吸都要被他夺走。

    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一瞬间就改变了自己人畜无害的样子。

    「岑同学，你这是……做什么？」我故作镇定，打颤的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岑宁依仗比我高一个头的身高俯下身，鼻息喷洒的热气悉数落在侧脸。

    像是一条湿湿滑滑的小蛇，岑宁脸上没有流露更多表情，慢慢松开牵制着我的手，声音却凉飕飕：「我的物理数学是倒数第一，付同学，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和小集在脑海险些崩溃：「他早说啊！！！！」

    还以为是被他发现了自己是来捉他的事情，差点就要坦诚相见了。

    还好，还好。

    岑宁加快脚步向前走，在走前甚至好心地提醒我：「付同学，早点回家，小心碰上什么脏东西。」

    我呵呵一笑，摸着刚刚快要罢工的心脏平复紧张与后怕。

    要真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不是他岑宁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