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学姐——” 门口处传来清脆响亮的声音,少女一手扶着门,一边低头找着自己的拖鞋,半支棒棒糖还含在嘴里,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声调。 唐言章先一刻反应过来,当即往前一步将洛珩挡在身后。而洛珩也迅速背过身,修长的指节将自己胸前的衣服扣上。 “学姐,我们今天……诶?唐老师?” 阮澄眨眨眼,与不远处的年长女人四目相对。片刻又眼眸一弯,笑意明晰,三两下换好拖鞋便是走上前想拥抱她。 “唐老师唐老师,好久不见,上次,呃...我有点点不太礼貌…那个,唐老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阮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又试图抬眼悄悄去打量她的神情,“不过唐老师怎么在这里呀?学姐请你吃饭吗?学姐?” 她偏头往唐言章身后看去,却不料眼前人又随着她的视线稍稍挪动了一下步伐。 “…我在她这边暂住一段时间。”唐言章低低吸一口气,试图先拖住少女,但自己的耳廓却灼烧得明显,“你,今年是不是高考了?” “是啊,前两天刚考完的,哎,还是中考舒服,高三真不是人待的!” 阮澄将自己背着的书包顺势往沙发上一抛,又低头,将自己嘴里含化的棒棒糖往不远处垃圾桶扔,熟练得就如这个家的主人一般。 而洛珩也在这个时间内整理好了衣服,不至于落得一个赤裸相待、面面相觑的地步。 “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洛珩拍了拍衣服,虚虚倚在墙上,眸光看向阮澄,“你不是要去毕业旅游吗?” “那是过两天的事儿,这不来看看学姐你有没有醉死在浴缸里,顺便收拾点东西。没想到这么巧,唐老师也在,你看你,你不也没跟我说一声!” “不要本末倒置。” 洛珩有些好笑地摇头,又伸手将衣领往上拢了拢。 还没来得及将身上星点吻痕遮去,原本逆着光藏在阴影下的少女便忽然将视线落她胸前,双唇微张,宛若翅膀的眼睑上下扇动,表情惊讶。 唐言章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再一次挪步,试图将洛珩挡在自己身后。 “…考得怎么样?”唐言章开口,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开话题,便被打断。 “不是……” 阮澄似乎收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眸拼命地眨啊眨,视线来回落在唐言章和她身后的高挑女人身上。片刻,她悠悠仰头,举起一根食指,往自己脖子处点了点。 “这……学姐?不是,你……啊?” 洛珩不轻不重地抬眼往阮澄那里扫了扫,还有些来不及散的雾气,乍看像极了昨夜的雨。 “被蚊子咬的。六月了,沪城蚊虫多。” 眼前的年长女人身形明显一顿。 阮澄分明还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唐言章无甚表情的脸,一双鬼灵精怪的眼珠转了转,又委委屈屈地把嘴巴闭了起来。 “你要收拾些什么?”洛珩懒懒地开口,踩着拖鞋,声音不大不小,“我要进画室了。” “你去呗。”阮澄若有似无地应她,“菜买好了没呀,上次跟你一起买的应该吃完了吧?” “今天去买。” “我们现在就去呗,早上的菜新鲜。” 洛珩略一思索,眸光与阮澄相交片刻:“也行。” 她直起身,纤薄的衬衣将她身躯透显,腕处的纽扣没有扣上,松松落落地搭在上缘,露出一小节好看的腕骨。她转过身,准备走进卧室里换衣服,落半截的右手却忽然被人扣住。 阮澄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钉住了脚。 唐言章正抬眼,一言不发地扣住了洛珩的手腕,矜雅冷淡的面容依旧,而尾指末端却有些许的颤抖。仿佛像是挽留,又好似是以这种方式在隐隐宣告着什么。 两人相交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谁都没有动。 阮澄悄悄地吸了口气,场面一时静止在了这个诡异又平和的场景上。 “我和你去。”唐言章忽然开口,“让阮澄收东西吧。” “哎,不用不用,哪能让老师买菜啊,唐老师是客人。”阮澄慌不迭地摆手,朝洛珩眨眼示意。 唐言章忽而咬紧下唇,却丝毫没有松开手。 洛珩没有立刻应答,她缓缓回过头,视线透过阮澄,落在不远处阳台栏杆上的一只雀儿身上。 啁啁的鸟鸣轻快而嘹亮,清晨的日头与空气总是分外干爽。 “午饭出去吃吧,明天再去买菜也行。”洛珩弯眸,“她是客人,我们带她去吃吃看沪城特色。” “好喔!”阮澄霎时眼睛一亮,走上去扒拉住唐言章的另一只手,嘴里念念有词,“沪城小笼包可好吃可好吃了,还有生煎,锅贴,鲜rou月饼,艾草团子……唐老师,我们下午出去玩吧?” 阮澄就是这样的人,性子活泼热络,又对吃和玩情有独钟,天生带着一股自来熟的热情。 唐言章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松开手,转而与一旁笑意盈盈的阮澄对上视线。半晌,她被少女的笑感染,也顺着弯了弯眼睛。 “那我先去换衣服。” “唔……学姐,过来一下。”阮澄忽然朝一旁的洛珩勾手,当着唐言章的面牵起她往浴室里走,还不忘给年长女人留一个“抱歉”的手势。 洛珩倒也没有拒绝,只踩着阮澄的影子跟了进去。 阮澄悄悄把门关上,留了一条小缝隙透光。 “学姐——”阮澄伸手,点在了她脖颈锁骨处斑斑点点的暗红痕迹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可不要骗我,这才不是蚊子咬的呢。” “那你觉得是什么?”洛珩没有应她,只轻飘飘地流转出一些笑意,好整以暇地盯着眼前少女。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去外边跟别人上床了?” 阮澄牙尖嘴利,质问的话语噼里啪啦一下全部出来。她皱起脸,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漆黑如玛瑙的眼眸上下扫视起女人,末了,还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还蚊子咬,真把我当小孩儿呢?洛珩学,姐?” 她特地把最后两字咬得极紧。 “小孩子不要多问大人的事。”洛珩撩了撩头发,浅浅遮盖住了脖子上旖旎的吻痕。 “什么小孩子,再过一个月我就成年了,真是的。哎,上床就上吧,我也不是什么很古板的人…还是,你真的有喜欢的…?” “没有。”洛珩弯眸,不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好了,阮同学,我要去换衣服了。” 阮澄眨眨眼。 转身拉开门的前一刻,洛珩还特地顿了顿,折身看了眼明显陷入沉思的少女。 大厅已空无一人,洛珩将系挂在门口收集玻璃瓶的口袋打包,又把阮澄不小心因慌乱而踢歪的拖鞋摆正,随后才走到卧室跟前。 门虚掩着,她曲起指节敲了敲,得到意外之中的唐言章的开门。 屋内没有开灯,视野有些受阻。她只能勉强借着窗帘透进来的一些光看清唐言章。见她还没换衣服,她转身,刚想出门留出空间,仅剩的一条细缝便被年长女人砰一下关上。 她感受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温热的手心轻轻握住,被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怎么没换衣服?” 她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 “我是客人吗?” 唐言章忽而把她的指尖攥在手里,眼眸低垂,略微蹭过洛珩厚起来的茧子。 她们的话题戛然而止在这一句无头无尾、答非所问的对话上。洛珩被她勾过视线,仅片刻,自己微微弯折起的身子就被揽进了怀中。 她又一次从年长女人身上嗅到了那股极轻极轻的木香。 未结束的吻在这一刻被续上。 “…房间隔音不好。” 洛珩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唐言章。 所幸年长女人并没有继续往下一步,只兜着她的后颈吻了吻唇角,那股有些痛的,凛冽的白松木香仅窜进她骨髓几秒,就很快地消散了。 胸前的扣子又一次被颗颗解开,洛珩按住她的手,眉头微蹙。 “只是换衣服。”唐言章轻声,“一起换,省事点,反正我们都这个关系了,不是吗?” “你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吗?” “带了一点,但不多。” “一会儿可以去买点。不过沪城的衣服,叫得出牌子的价格都比较高。”她耸耸肩,不避讳地将身上睡衣脱去。 洛珩拉开角落里的衣柜,清一色干净剪裁、色调简素的衣服并排。亚麻质感的修身上衣换上去,颇有种厌世艺术家的味道。 “你的衣服在哪里买的?”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会穿这种类型的衣服。 洛珩弯腰,将睡裤缓缓脱去,修长笔直的双腿白皙,膝盖与脚踝处却骨节明显。 “街边摊。”她扬唇。 “那我也去街边摊买就行。” “我没有,也不喜欢画很多商业作品,更不像其他同行有经纪人。”洛珩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语调微扬,“所以我现在连一个玻璃瓶都舍不得扔。” “……” 年长女人原本耸起的双肩终于因松了口气而微微下塌。她眼眸弯起,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