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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午休息的时间里，季明希收到了季岚的信息，叫他去办公室里谈话。 等电梯的时候，季明希拿出手机，点开了与微信置顶联系人的聊天对话框。 从昨晚开始，只要他有丁点空闲时间，就会不自觉地拿出手机，反复浏览那几条消息。 「一一，明天下班后可以回一趟别墅吗？」他藏着私心，刻意用了“回”这个字。 半个小时后，他才等来了回复。 「离婚相关的事情，直接找律师谈就好了。」 看到这里，季明希眼神一黯，胸腔里又感受到了他昨晚第一次看到这条回复时的那种刺痛。 「是别的事，很重要。」他当时这么回道，心里很担心伊寻会说，如果不是离婚的事，那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但直到此时此刻，季明希也没能等来下一条回复。 进办公室门前，季明希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暗暗叹了口气后，按了锁屏键。 他原以为季岚要找自己探讨工作上的事，还特意带了笔记本电脑，谁知道季岚邀他坐在沙发上后，竟让他谈一谈最近都干了什么。 “工作之外。”季岚补充道。 季明希一怔，而后便反应过来：“是……医生给您打电话了吗？” ——上回医生让他留一个家人的联系方式，他留的是季岚的。 “哟，你这不也没那么傻吗？”季岚打趣他道，但季明希没笑。 季岚靠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摆出一副要与他长谈的模样：“叫你过来，不是要问你的罪，我一直都太忙，之前没有教你的机会，让你被你爸教成了和他一样情商为负的傻男人。” 季明希垂下眼，显得很消沉，他早就对母亲的口轻舌薄习以为常，可此时听她这么说，却觉得被说中了痛处——若是自己没有那么愚笨，伊寻或许就不会对他产生那么大的误会了。 而更可悲也可笑的是，直到此时此刻，季明希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伊寻以为的孩子的母亲……到底指的是谁。 季岚瞥了一眼儿子可怜兮兮的表情，在心里笑笑，照顾着孕夫的情绪，没继续数落他。 “我和你爸在有你之前也总是吵架，后来慢慢磨合，就吵得少了。你和伊寻才结婚没几年，她自然不如我了解你爸这般了解你，遇到这种事情，才会对你有怀疑。再说了，她还年轻，不像我这么‘老狐狸’，缺少和小人打交道的经验。” 季明希蹙起眉，抬头看了季岚一眼，默默抗议她的用词。 “我说的小人可不是你，”季岚解释道，“说说芮可可吧。” 季明希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季岚竟然会突然提到这个人，而后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季岚口中的上下句顺序或许并不是巧合，难道她指的小人是芮可可吗？ “从你今年再次遇见她后开始说起，你们两人都一起做过什么事？越细致越好。” 季明希似乎极不愿意和季岚聊自己的感情问题，更不愿意和她聊芮可可。起初他有些拘谨，可被季岚一步步引导着，话就多了一些。 “下回见面，是在陈记小馄饨里一起意外碰见的，那时候伊寻在国外出差。” “然后她邀请你一起吃馄饨吗？”季岚杯里的茶水见了底，一边添水一边问道。 “邀请了，但是我那时候已经吃完了，就没同意，只是坐在一桌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 季明希眨了下眼，似乎又回忆起了一些事情，补充说：“她让我和她微博互粉。” “你答应了？” 季明希想到芮可可把她的手机递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幕，没有多讲，只说了个结果：“……嗯。” “你常用微博吗？” “不常用，只关注了一一……和她。”季明希皱起眉，似乎自己也开始觉得有事情不大对劲。 季岚笑了一下，这让季明希的忧虑更重。 “还聊了什么？好好想想。”季岚问得很细。 季明希将茶几上的水杯端了起来，只捧在手里，却没有喝，像是在借此缓解心中的不安。 “我离开馄饨馆的时候，她说下次有空一起吃，我当那是客套话，就答应了。” “没想到她真的邀请你了，是吗？”季岚又露出那种让季明希发怵的浅笑。 “对……”季明希将眉毛皱得更深了一些。 当季明希说到芮可可陪自己一起去产检的时候，季岚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出声了。 “之前我说你和你爸一样蠢，倒是冤枉他了，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季岚摇摇头。 “我知道这不合适，我也根本就没有答应，可是第二天去医院后，她就等在那里……”季明希苦恼道，“我拒绝她跟我一起进B超室之后，她还哭了，她很内疚。” 季岚心如明镜，却没有立刻点破什么：“继续说，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没怎么碰面了，偶尔在公司遇到她来给顾客送花，会聊几句，微信上偶尔也聊，但是我……心情不好，没怎么回。” “你为什么从没对伊寻提过你和芮可可见过面？她也算是伊寻的高中同学。”季岚又问。 “……在和芮可可重逢之前，我和一一 ……”季明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用词，“已经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了，后来和芮可可聊天时，我发现她和一一极大可能在毕业后就没再联系过，所以我就没和她提过。” 季明希看着手里的茶水，倏地抬起头：“妈，你觉得一一认为我的‘出轨’对象是她？” “你以为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非让人家伊寻撞见你们去酒店开房，她才会怀疑？”季岚挑眉。 “可是我和芮可可根本就没做什么——” “还没做什么？”季岚眯起眼，忍不住打断他道，“你知道异性之间赠花是什么意思吗？” 季明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露出迷茫的表情——难道就因为他收了芮可可的花，就表示他们在搞婚外恋？ “说一个高中时期追过伊寻的人名。”季岚突然道。 季明希：“……” 季岚：“怎么？别告诉我你记不起来，你心里估计还有个黑名单，专门记着这些人吧？” 季明希：“……” 季明希错开眼，面上显得不太自在，显然被说中了。 “……班长。”他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他那群吃醋对象的名字，好在季岚也没再要求。 “好，假如班长是开花店的，就开在伊氏公司楼下，他三天两头借着花没卖完的理由，给伊寻送花，伊寻偶尔还将那些花带回家。你知道那些花是班长送的之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季明希心里一沉，握紧了茶杯。 “再假如，伊寻平时不怎么用社交软件，为了看你发的动态才专门开了一个账号，本来她只关注了你一个用户，但有天你却发现，她的列表里多了一个关注，是班长。 你出了躺远差，一直盼着早些回家和她团聚，可到家第二天早上，伊寻便抛下你走了。她说她是去公司加班，但你却发现他在和班长一起吃那什么……陈记小馄饨。” 说到最后，季岚笑了笑，季明希的脸色则差得出奇。 “我们公司的HR薛蔓，你认识吧？是你和伊寻的高中同学，自那时候起她和伊寻就是闺蜜。昨天我随口问了身边秘书你和芮可可之间的事，就连他都能给我讲出个一二，你猜薛蔓告诉了伊寻多少事？你再猜猜你和芮可可在公司之外见过的那几次面，伊寻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就像我找人调查过芮可可一般，伊寻八成也做过同样的事。你没跟伊寻提过芮可可是因为你觉得没必要，可是伊寻会这么想吗？她只会当你是心虚。行了，喝口水压压，可别在我办公室早产。” 听到最后一句，季明希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做了次深呼吸，却丝毫无法缓解心中的震惊与惶恐。 之前他还觉得委屈，觉得不解，此时却如大梦初醒，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多少荒唐事。 “芮可可陪你去医院产检那次，遇到熟人了吗？”季岚继续问道。 她见季明希呆若木鸡，傻了似的，轻轻用高跟鞋尖踢了踢沙发，恨铁不成钢道：“问你话呢。” 季明希扭过头，迟钝地说：“没、没有……” “除了微博互粉，还留下过什么痕迹吗？” “什么‘痕迹’？”季明希心焦如火，他的反应根本跟不上季岚的节奏。 “除了花之外，你有没有收过芮可可其他礼物？”季岚换了种问法。 季明希摇头。 “你呢，送过她礼物吗？” 季明希又摇了摇头，而后浑身一僵。 “怎么，送过？”季岚蹙眉，季明希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或许有苦衷，但的确送过。 “诶？小心点！” 季岚正要继续问，却见季明希倏地从沙发上站起，又因为沉重的肚子重心不稳，被季岚眼疾手快地起身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手里的茶杯掉了下去，打湿了地毯。 “送过就送过，我又不打你。”季岚看出季明希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故意开他玩笑。 “妈，芮可可私下或许跟一一见过面，但……她们两个都没对我讲过。”季明希抓住季岚的小臂，声音发颤。 季岚抬手按着季明希的肩膀，让他坐回在沙发上，劝慰他道：“现在发现问题，虽然有些晚了，但也不算彻底没救。晚上回去和伊寻仔细谈谈。记得不要一开始就把亲子鉴定结果报告单甩给她，先好好解释，把这些事主动给她说清楚。就算伊寻表现出不耐烦，也别急，继续说就好，女人都口是心非，她其实是想听你解释的，知道吗？” 季明希木讷地点点头，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你现在还觉得芮可可只是不懂事吗？她在你面前表现得那么单纯直白，为什么不告诉你她见过伊寻？”季岚低头看了一眼季明希的腹部，“昨天你被她摸肚子的时候，你明明很不自在，怎么不避开？” 季明希有些尴尬，没想到昨天那一幕被母亲给看见了。 “下次她再这么做，你就直接拒绝。找不到理由？我给你想，你就告诉她，伊寻会介意。到时候从她的反应中，你自然能看出来她到底是真的无心，还是有意。” 季明希双肩紧绷，应了声“好”。 “还有，以后别叫她‘可可’了，班长叫伊寻‘一一’，你乐意吗？” 季明希点点头，发现自己犯的错还真不少。 “等一下，”季岚想起季明希和伊寻对彼此的称呼，皱起眉，“芮可可不会叫你‘明希哥哥’吧？” 季明希：“……” 季明希：“！” 等他出门后，季岚叹了口气，她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而后低下身，从沙发底下摸出来一支录音笔，按下了停止录音键。 “希望用不上吧。”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