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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

    「是这周五吗？」

    「这么早？」

    看着手机屏幕里接连跳出来的三条消息，伊寻目光渐渐黯然，她侧头看着办公桌脚，心里有些迷茫。

    本来一个月的公差被她以夜夜加班的代价缩短成了三周，她婉拒了美国好友请她多待几日一同游玩的邀约，想要尽早回到有季明希在的地方。可看到对方的反应之后，她又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是否做了……季明希期望她做的决定。

    不是，是下周五。

    伊寻在对话框中这么打着，又在发出去之前犹豫了。

    ——季明希那样回，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早回去的意思吗？伊寻呼吸一窒，又想，万一季明希习惯没有自己在身边了，可怎么办啊？

    「嗯，这周五。」

    伊寻按了发送键，她提了口气，为季明希接下来的反应做着准备。

    「太好了！[爱心]」

    「几点？我去接你。」

    伊寻看着手机屏幕，心里雾霾一扫而空。“好傻啊……”她笑着喃喃低语，不知是在说谁。

    「下午五点落地，别来太早。」

    信息发了过去，伊寻才想起来，那个时间季明希还在公司，不知道有没有空去接她。

    像是知道伊寻心中所想，季明希的下一条短信紧接着便跳了出来。

    「没关系的，正好周五下午公司团建，提早下班。[加油]」

    和季明希这般聊天，伊寻脸上一直带着一抹温柔的浅笑，她看了眼表，早晨六点十分，季明希那边应该正是吃晚餐的时间。

    「在做什么？」她问。

    不见季明希的这些天只要一闲下来，伊寻便会想这个问题，然而真正问出去的次数却寥寥无几，两人几页聊天内容早已被她倒背如流。

    「在吃公司门口的陈记小馄饨。」

    ——「你一个人吗？」

    「对。」

    「我点了大碗，加了好多醋。」

    「好饱啊，一一。」

    伊寻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季明希之前被看管得很严格，季母季父从不允许他吃街边小摊，也不允许他吃外卖。

    两人结婚同居后，有段时间季明希像是为了补偿自己，带着伊寻把本城有名的夜市小吃给尝了个遍。那一阵子季明希下班后就开车去接伊寻，两人西装革履地坐在小摊贩的低板凳上撸起袖子吃烤串，孜然辣椒沾了满脸，当时也是颇为引人注目的一道景。

    「一一，等你回来，再带你吃。」

    「带你吃更好的。」

    伊寻眨了下眼睛，眼神愈发温柔，她其实不挑吃的，只挑陪她一起的人。

    「好。」

    “明希哥哥，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肩膀猛地挨了一掌，季明希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没掉进碗里。他抬头看了看两手压在他肩膀上作势要来看他手机屏幕的人，礼貌地笑了笑，放下手机：“芮可可，你来吃馄饨吗？”

    “对啊，没想到明希哥哥这样的大老板也爱吃这个！”芮可可笑道，眼睛亮晶晶的，在季明希忍不住推开她的手时，松开了季明希的肩膀，从邻桌端起了她放在那里的一碗馄饨。

    季明希本来想在她点单之前就离开，没想到她已经买好了，看来刚刚是专门为了吓自己，才特意先把馄饨放在一边。季明希心中无奈，面色不变道：“刚刚没看见你。”

    “我老早就看见你了！看你对着手机傻笑！明希哥哥，你看什么呢？是不是发大财啦？”芮可可在季明希对面坐了下来，又说，“不对，你已经发大财了。”

    “在看……微博上的段子。”季明希随便编了个理由，又在脑中构想起身告别的合适时机。

    “原来明希哥也刷微博啊？你ID是什么？我们互fo一下。”芮可可说着便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微博不怎么发东西……上次我们不是已经加过微信了吗？有事你微信联系我就好了。”季明希道。他其实很少看微博，也就是因为伊寻用，他为了关注伊寻所以才注册了一个账号，关注列表除了微博强塞给他的营销号外，也就只有伊寻的大小号了，连公司的官方微博都没有关注。

    “啊，明希哥哥你是不是大V，所以不肯和我这种小透明互fo啊？”芮可可装作了然地眯起眼睛，而后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那我可更要和你互fo啦！”

    被递到眼前的手机，连微博的搜索栏都已经被点开，季明希在心中叹气，实在不知要如何拒绝。

    工作中他很少遇到这种让他为难的境况——和他打交道的人不是善于察言观色，便是处事非常圆滑，实在是没见过芮可可这般……直截了当到让人受窘的人。

    季明希想了想，总之自己微博也半年都没发过东西，便接过芮可可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ID。

    “明希哥哥一定记得要回fo我哦！”芮可可心满意足地接过手机，低头一看又皱起眉，“啊……你怎么只有23个粉丝啊？”

    季明希默默笑了一声，心笑这人一口一个“哥哥”的叫，果真还跟一个小孩子似的。

    “那现在还用关注你吗？”

    “当然啊！”芮可可瞪大眼道。

    季明希又笑了笑。

    “诶，明希哥哥，你怎么一个人来吃？阿寻呢？”芮可可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吹，季明希正要回答，芮可可又说，“也是，阿寻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她最讲究了。”

    季明希微微一愣，他垂下眼，心道确实是，不过比这家馄饨店更小、更破的摊贩他都带伊寻去过不少次，那时他仗着伊寻宠自己，太任性，太不会为对方考虑。现在他才明白伊寻为他做出了那么多让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

    窗口的师傅叫了号，芮可可的烫面饺做好了。

    “明希哥哥，你等下，我去拿来，一起吃啊！”芮可可起身。

    季明希也站了起来，却道：“我还有工作要忙，也吃好了，下次再一起吧，你慢用。”

    “别走啊！”芮可可蹙眉，“我看你在，才专门点了好多！”

    季明希默默叹了口气，可惜他现在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真的有事要忙，回去我会记得关注你微博的。”

    “那好吧，下次有机会一定要一起来吃啊！”芮可可失望道。

    “好。”季明希点头，转身走了，而后又苦恼地想——芮可可应该明白什么是客套话吧？

    「小寻，今晚下班我看到你家季总在公司旁边的那家陈记小馄饨吃晚餐。」

    ——「嗯，他跟我说了，他就喜欢吃这些。」

    「啊。」

    「他跟你说了啊……」

    ——「怎么？」

    「他有跟你说他和谁一起吃的吗？」

    ——「怎么了？」

    「小寻，我不知道该不该讲，就当是我疑神疑鬼了，但还是想让你知道。」

    「我路过看到季总和一个妹子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馄饨，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那个妹子在公司楼下开花店，你出差的这几天，他们好像经常在一起，就我亲眼看见的就有两回。人事部的八卦群那天还传，说那个妹子叫季总“明希哥哥”，好像很亲的样子。」

    「她还经常来公司送花，不过这倒不一定是给季总送的了。」

    「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小寻，你还在吗？」

    「抱歉啊……应该是我想多了。」

    “……伊总？”

    “……嗯？”伊寻放下手机，看向站在旁边的秘书，“你刚刚说什么了？”

    “呃……没说什么，您在签文件呢，伊总。”秘书提醒道。

    伊寻回过神，死机的大脑逐渐恢复运转——刚才秘书走进来给自己递来了要签字的文件，然后手机屏幕上跳出了薛蔓的短信。

    薛蔓是伊寻的闺蜜，在季氏集团上班。伊寻见她的短信中提了季明希，便放下笔，先回了消息。在薛蔓一条条新消息发来后，伊寻的大脑便渐渐空白成一片，完全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了。

    伊寻深吸一口气，拿起钢笔签好了字：“通知下去，今晚加班。”

    秘书一愣，看着伊寻满脸的疲惫，正想开口劝劝，又听她说：“收尾工作今日之内做完，明天我回国。”

    “什么？”这下秘书彻底惊呆了，“老大，就是……大家累死也至少还要两天啊，昨天您不是才算过吗？”

    “把需要我参与的那部分提前做，余下的部分等我回国后在线上cao控。”伊寻道。

    秘书看着伊寻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再质疑，只是低声道：“这……有些突然，专机起飞恐怕申请不到这么早的时间。”

    “哪怕坐经济舱最后一排，我也要回去，明白了吗？”伊寻抬头瞪了秘书一眼。

    “明白明白，这就去办。”秘书连忙道。

    伊寻焦躁地叹了口气，她闭上眼，想到那天季明希盯着手机屏幕笑得一脸甜蜜的模样，还有那条被他匆忙掐断的喊着“明希哥哥”的语音消息。

    她心中不断揪紧，一时甚至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没有，刚刚在忙，谢谢你。」

    伊寻给薛蔓回了消息，没告诉她，季明希明明说的是，晚餐是他一个人在吃。他还说，等自己回去后一起去。

    是不是……都是谎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