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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微微激荡,白色的衣襟荡漾款摆,或许是那白衣人方才的表现让百里屠苏觉得莫名合意,他眼里透过一丝冰冷笑意,看那白衣人痛苦屏息,手中赤足经络鼓动,艰难抽动了两下,竟没有再为难他,从善如流的将那只脚放回了水中,顺势俯下身去。 白衣人愤怒以极,却阻不住那劲瘦强悍的身躯裹挟着浓郁魔气笼罩下来。百里屠苏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那白衣人的脸,他的动作很慢,那白衣人的表情动作一丝一毫也逃不开他的眼睛,他看着那张平素冰冷的脸上流露出警惕和惊疑之色,这样的神色会出现在这张脸上,这当真是他过去想也不曾想过的事,这张脸本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看来如今也是要绷不住了。 那白衣人自然也是盯着他的,灰色的瞳微微张大,显然他实在不知道百里屠苏还要做些什么,可惜无论他做什么,他也无能为力,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缓缓接近。 就在二人呼吸相闻的距离,百里屠苏停留了一下,直到看着那双银灰的瞳睁得更大,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哼笑,改变了向下的方向,左手从那白衣人的臂膀下穿过,状似轻柔地揽住了他的身体,身子侧了过来,臂膀倚上了池壁歪坐下来,似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可那白衣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他本就无力,又经过方才一番挣扎,软若柔云,对方即便轻柔一带,他也无可抗拒地倒向了百里屠苏怀中,倚靠在他肩头,又变回了那个被人搂抱的姿势,如此的难堪还不算,二人本就维持着尴尬姿势,如今百里屠苏侧过了身体倚坐池中,却没有丝毫意识要从他双腿间退开,如此一来,他的下身再无间隙,抵在了百里屠苏胯上。 这是何等纠缠别扭的姿势,黑衣人丝毫不以为意,那白衣人却做不到,那张紧绷的脸上终是从怒意中不可遏制地浮出了一丝难堪和羞耻,他显然意识到了这点,本是无论如何不愿示弱,却到底不愿让对方看了笑话,垂下眼睑微微侧头。 百里屠苏一直注视着怀中人,此时看不见那白衣人表情,只见得白色的睫毛如蝶翼,那一头白发水汽浸染愈加厚重,贴在瓷白的侧颈上。他眼睛微动,一手维持着搂抱的姿势,放着那人腿上的手向上抬起。 那白衣人身上衣装向来层叠繁复,就像是那永远放不下的端庄架子,如今泡在水里,那轻薄蛟俏舒张,无论穿了多少也丝毫没有厚重之感,斜襟的领口松散鼓荡,隐隐可见内里肌肤。 那只手正触在那舒张的领口处。 白衣人自然感知了他的动作,忽然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猛然回过头,那怒火中烧中夹杂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烧红了眼眶,透出了那丝羞赧之意。 “你敢!”白衣人喝道。 “弟子有何不敢。”回答他的声音却是平淡随意。 百里屠苏心里的感觉很奇特,若是从前,莫说碰他一根手指,便是多看他一眼,心里也觉得是大不敬,可是现在,仿佛就是一息之后,他便再无顾忌,再无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种敬畏的感情好像是几辈子前的事了,再也回忆不起来,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任何人。 敬畏……那是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毫不停留的将手从那噏开的领口探了进去,张开手掌,按上那片光裸胸膛。 掌心传来的触感甚至让他不由眯了眼,那白衣人却瞬间白了脸色,咬住牙关,痛苦得微微蜷缩了上身。 那其实是个逃避的动作,可惜微乎其微,百里屠苏手上的力道不轻,丝毫没有顾忌他伤处的意思,白衣人疼痛不已,再顾不上其他。 百里屠苏看着那再度低垂的头,眼中轻轻一闪,他掌下轨迹并没有刻意避开那胸口柔嫩凸起,感受rou粒在掌心拨动,此时食中二指不轻不重地一夹。 “哈——!”一声惊喘。 白衣人再度抬起的脸上,死死地将唇咬住,狠狠瞪着面前的人,他的面色涌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再不掩饰那股羞意,睁着通红的眼眶,那怒睁的眼里竟是羞愤欲死之色。 他说:“你杀了我!” “杀?”百里屠苏微微偏了头,没有表情的脸上貌似不解,“人界正道最后的希望都压在师尊身上,师尊此时若死,三日之后谁来应战?” 掌心急促起伏,急速的心跳透过厚实的肌rou传来,对方甚至忽略了胸口的痛,似是不堪如此羞辱,那白衣人用力将唇咬得发白,脸色却似乎更红了一层。 百里屠苏瞧着那脸色,毫不理会,只将那贴覆在那白衣人胸膛的手掌微握,曲起了食指。 那跟食指点在白衣人心口之下,力道刚好能触及紧致的肌rou下胸肋的形状,然后极缓慢地向下而去,一根一根拨过,仿佛散漫地拨动着琴弦。 白衣人面上红色一层层快速褪去,随着那缓慢的动作极快地苍白下去,直到那胸骨下缘,再化为掌,在触感绵软处重重一按。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响起,掌下厚实的肌rou塌了下去,正是他白日一掌所为。 那白衣人已然泛白的脸上霎时完全失去了颜色,冷汗瞬间涌了出来,不受控制地弓起了背脊,脖子深深垂下,几乎将脸埋进了水里。 百里屠苏此时似是耐性极好,等到好一会儿,直到掌下紧绷的肌rou渐渐放松下来。那具身体的呼吸逐渐平复,全然瘫软在他怀中,头部几乎靠在他的心口,再无力抬起。 他耐心极好地等着,好半晌,等到一道低低的声音:“……杀……了……我……” 那声音很轻,暗哑、虚弱,从百里屠苏胸口传来,连那袅娜的轻柔水汽都不曾搅扰,若非离得近,几乎是要听不见的。 百里屠苏淡漠的脸似是一沉,语气冷硬,似乎瞬间失了方才的好耐性:“弟子说了,还不到时候。” 胸前一片沉寂,百里屠苏黑眸一眯,手下一拉,便将那白衣人半边领口垮下,袒露出半个身躯。 怀中传来微弱的动静,很快又无声无息,百里屠苏眼神一冷,左臂一动,让那白衣人的脸翻过来,头仰靠在他的臂膀上。 那白衣人脸色惨淡,微微蹙着眉,眼睛半合,气息微弱,显然连瞪人的气力也失去了,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任人施为,像是已然把自己当做了死人。 百里屠苏看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到那片裸露的胸膛,心口之下一大片乌黑,方才触感,当是断了四根肋骨,细看时,那片隔着水幕的乌黑并不似寻常淤紫,皮肤之下仿若有黑气团聚,隐隐流动。 百里屠苏再次将手掌贴了上去,疏忽间眼中红光一动,凝掌做爪,像上一提。 那乌黑处骤然涌出一股浓郁黑气,形如实质,凝结不散,仿佛被那手掌抓着抽了出来。 似有恶蛟出水,尽数收于百里屠苏掌心。 “哈——” 那白衣人绵软的胸腔竟随着那黑气被抽出而挺了起来,脖颈在百里屠苏臂上重重后仰,那模样似乎是连心肝脾肺肾都要抽了出去。 不过很快,白衣人胸口的黑气急剧散去,苍白的脸色竟是大有起色。 那双银色的瞳不知何时缓缓张开,只见他微微侧过了头看向百里屠苏,微微张口,一字一字地道:“我……并不需你……唔!” 话音未落,百里屠苏眼神猛然一寒,指爪一凝停在空中,紧接着手腕一旋。 只见那道黑气仿若有生命一般,跟着那手掌旋动起来,那白衣人立时咬牙哼了出来,再说不出一个字。 随着那黑气转动,五脏六腑竟是一起翻转起来,宛若酷刑加身,白衣人方有起色的脸又瞬间白了下去,额上冷汗竟是颗颗滑落而下,只听耳边冷然之声缓缓响起。 “既然如此,那师尊就留着吧!” 只见百里屠苏眼中红光大盛,右手微微一送,便见那掌心黑气掉了个头,猛扑而下,浑厚却是十倍于前,源源不断,竟是孽龙扑食一般,从那白衣人胸口伤处猛灌了进去。 那瘫软的身体猛地向后蜷缩,抵在石壁之上,胸口淡去的黑色霎时浓郁如墨,本是巴掌大的地方如今浸染了半个胸膛,煞气顺着那破口瞬间充斥了全身筋脉,似乎将他整个身躯都完全占据了,那白衣人却再未发出声音,不知是否痛到失声,那极度隐忍的表情,却已然控制不住,在那极度无力中,竟然咬破了唇。 有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停顿了。 就像是死了。 可到底是没死的。 百里屠苏骤然起身,如同捞起一匹湿淋淋的破布,再次将那白衣人打横抱了起来,跨上了池岸。 他也懒得穿鞋,黑色的火焰随着他的脚步无声地燃起,将两个人包裹其中,潮湿的脚印一步步暗淡无踪 那白衣人彷如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无声无息,后仰的脖子随着百里屠苏的步伐晃动着,长发拖曳于地,不时被百里屠苏踩于脚下。 直到身体重重落于石床之上,白衣人才缓缓张开眼睛看着床前之人,他身上的水汽已然蒸干,却是衣衫凌乱,散落的发尾尽染泥污,虚弱得仿佛一片快要化进泥地里的雪,只是那双眼里却漫上了一层亘古不化的雪。 百里屠苏单膝跪在床前,对这一切仿佛视而不见,他漠然地注视着那双银色的眼睛,勾起手指,用指背将那白衣人唇畔再次溢出的血迹随意一抹,复又将手掌整个覆盖在那他的左脸上,轻缓地磨蹭。那动作温柔直似最宠溺的爱抚,说出的话语却大相径庭。 “三日之后,昆仑之巅,到时弟子来取师尊性命,师尊莫要忘了。啊,师尊一诺千金,想来是弟子多虑,如此让天下人看着,才能不负师尊盛名,师尊放心,念在师徒一场,弟子定然给师尊留个全尸。” 他站起身来,又想想起来什么:“对了,师尊别忘了通知你心爱的大徒弟来收尸啊。” 他边说着,边又弯下身来,微微眯起了眼,最后将那白衣人散落在面上的发丝轻柔爱怜地拂于耳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又像来时一样,退入黑暗之中,消失无踪。 白衣人的眼睛一瞬不瞬,静静地凝视着百里屠苏消失的那片黑暗,极度虚弱的身躯上,那双如霜如雪的眼睛渐渐冷冽起来,闪出坚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