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2
从日本回来后,杨安乔慎重考虑离开演艺圈回老家的事,还跟葛于风探了口风,葛于风只送她一句:「不干女演员你要干吗?」 虽然他如此说,但杨安乔这阵子已经下定决心,要捨弃花花世界回去陪儿子。存款她也累积不少了,可以度过好几年不愁吃穿的日子,而演艺圈是个汰旧换新极快的地方,一旦她稍微喘息就没资本再站回镁光灯前,所以连暂离都很危险,只是孰轻孰重,无庸置疑。 过几天后她又跟葛于风强调走完合约,拍完这档戏先休息,葛于风是气到想把她抓起来碎念一顿,但奈她不得,拂袖而去,再之后他亲自去跟聂暘报告这件事,聂暘没甚么反应,只回那是她的选择。 葛于风没聂云那么沉得住气,拍桌吼了句:「聂暘,她是为了你们的儿子,你有个儿子你知不知道?」 葛于风想,聂云如果知道他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外人一句话轻轻松松就解开,一定气到吹鬍子瞪眼。可他发现聂暘的表情一点异状都没有,对这个话题还显得有点意兴阑珊,他这才明白过来,聂暘根本早就知情了,只有杨安乔那女人以为还瞒得天衣无缝。 他冷讽一声:「你知道了却还让她一人面对一切,也真残忍。看来你对她是没甚么旧情了,那好,我乾脆着手把小孩的事公开,也许她反而敢放手一搏。」 聂暘没想过葛于风会为了杨安乔跟自己置气,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说:「那是我儿子,你没有插手的馀地。」 葛于风留下来的是个冷到极点的笑容。隔天聂暘把杨安乔叫到办公室,想要了解一下她真正的想法,杨安乔自承是因在这个圈子太久,打滚得很累,想要回家休养生息。言词间似乎还不晓得聂暘已知情杨宇翔这个儿子存在,态度客气有礼,虽然还是能开几个玩笑,但很多情绪都藏在她内心最隐蔽之处。 每见杨安乔一次,聂暘很难不受到影响,既然问不出甚么,他便打算让她离去,杨安乔却突然打翻手里那杯茶,泼得自己一身湿,她频频道歉,白色上衣隐约透露出春光。聂暘吼她一句:「笨手笨脚!」立刻去找了条布帮她擦乾。 杨安乔此刻是内心沉着,把他细微的表情看了仔细,突然说道:「老闆,我如果不做演员,回家之后没工作,可能就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到时候请你来喝杯喜酒。」 聂暘闻言在她身上擦拭的动作一停,一句「你敢!」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他守紧牙关,冷冷地望入她读不出思绪的瞳眸。「有人还敢要你啊?」 「好歹我也是个女明星,就算退役了,应该还是蛮抢手的吧。」她笑得灿烂如花,话里有着憧憬:「兜兜转转一圈,女人终归要嫁人的,还是回家相夫教子比较好。」 他和她谍对谍,不禁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但聂暘却一时抓不到头绪,杨安乔从他手里拿过布轻熨着湿透的领口,说:「湿掉了果然很冷,现在没有衣服换,我惨了。」遂打起个冷颤,弱不禁风的模样。 她双手环胸,喃喃唸:「我去叫小箏拿件衣服来给我换,老闆,我就先走了。」 一步、两步,她边走边等着,在手要拉下门把时,聂暘非常不悦的嗓音,压抑着些甚么从身后焦躁传出:「你上半身都快湿透了,现在出去是希望全世界都把你看光吗?给我留在这里,等你助理拿衣服来再走!」 她偷偷噙了个笑,背对着他摇头:「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我是不想看到你,但也不希望你出糗搞得全公司都知情。」她被他从后面拉住,拖往沙发,几乎是猛力地被摔下去。「去打电话,等你助理来之前不准走!」 跌在柔软的沙发里,杨安乔不敢造次,当着他的面打起电话,没多久说:「我助理又失踪了,联络不到人。」当然,她是骗人的。 聂暘皱起眉,「你应该把你助理给换掉,非常失职!」说完拿起电话打了个内线,之后掛掉道:「我请秘书拿一件衣服给你换上,你不要再搞鬼,乖乖等着。」脚步略显浮躁,人绕回办公桌落座,不再瞧她一眼,专注地盯着电脑。 从刚刚开始聂暘就察觉出不太对劲,她的态度活像两人之前闹意气般,只要觉得自己有愧,便会想尽办法让他解气,甚么招数都使得出来。演戏是家常便饭,撒娇卖萌更使得淋漓尽致,可他们现在身分不一样,尷尬得难以正常相处,她却用了心计想达到某些目的。 聂暘懊恼自己想不透她的目的,果然面对她情况便会失控! 他不知道的是,杨安乔去日本这三个礼拜,把他们的关係从头到尾检视一遍,加上杨宇翔生病,她萌生退意之后,更是决定要好好处理她和聂暘多年来的纠葛。 还有,查查那几道疤痕,从何而来? 如果聂暘对她已经无意,那她就洒脱放手,离开是非之地;如果聂暘对她还有点情分,她想再努力一次。而聂暘自从回国,对她是面露不耐,语气生冷,但行动却完全不同,只要她有一点点小问题,他就像以前一样在她身边,矛盾地让她有点无措。 她前几天甚至为此打电话给汪郁琦紓解一下纷乱的心情,汪郁琦听完她和聂暘归国后相处的细节,说了句:「这聂暘要不是还恨你提分手,不肯主动低头示好,不然就是真的太怨你,不整整你不解气。最重要的,那些情绪源自于对你的馀情未了。」 闺蜜的话让杨安乔茅塞顿开,并非她真的因此觉得聂暘还对她情根深重,而是她认为自己再试一试,也许能有转机。至少当年她负了他一次,她该还回来。 所以她只能先试探他对她真实的想法。 秘书没多久拿了件衣服进门,想藏却藏不住的曖昧视线飞快晃过室内两人一眼,就赶紧退开。杨安乔瞄了眼荷叶袖的紫色雪纺上衣,问道:「我要去哪换?」 办公室没有隐蔽的遮蔽物,也没有甚么私人的小房间可休息。 这真是个好问题,聂暘决计不可能让她这种若隐若现的模样给人看到,他清清冷冷的语气从电脑后飘出:「我不会看你,赶快换上。」 眸光依旧没离电脑萤幕。 杨安乔那股笑意未歛,没有矫作,背着他缓缓拉上衣服脱离温热的娇躯,背后隐隐约约传来灼热的视线,落在白嫩无瑕的背部。 恩,还好今天穿的是蕾丝粉色内衣,不过他以前好像比较喜欢黑色...... 她就看他要看多久...... 迈了两步捞起搁在沙发上的衣物,胸线起伏完美,染过的褐色长发飘散在皎洁如雪的身体。站在白炽光线的阴影处,将她身躯照得更是婀娜多姿,倩影撩人,久违的春色无边。 聂暘心想,她瘦了不少,胸也小了一个罩杯吧...... 突然某部位涌起股热流,撑不住了,心中低咒一声,盯回萤幕那串报表和数据,杨安乔顺利整理好仪容,回头望他时,他仍是专注而严谨,像从没移开过注意力。 「老闆,那我先走了。」身形移动间,她又说:「卫先生刚刚又打电话问我考虑广告的事考虑得如何,老闆你觉得我该怎么回他?」 聂暘正气自己每次都被她影响情绪,连看都不想看她:「随便你!」 她闻言苦笑一下。「晚点他约我去吃饭,就算不想接广告也该当面拒绝,那我就答应他了。好像要邀我去居酒屋,有不错的日本酒......有后续再跟老闆报告。」 聂暘的视线终于从电脑移开。杨安乔眨眨眼漾出个娇笑,作无辜状。 那天晚上,卫则修并没如预料中出现,在居酒屋时,杨安乔一直嘟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聂暘想打个电话确认,她马上阻止说:「算了,没来也好,免得看到他就不知怎么应对,你也知道,他追得太紧我也很烦。」 她的手毫不避讳地拦住他从外套内袋里掏手机的动作,两人靠得非常接近。经过一个下午的沉淀,聂暘对她骤变的态度逐渐有了端倪,他间散地放回手机,试图从她脸上察觉出蛛丝马跡,一会儿他倾身到她面前问:「找机会跟我单独相处,你真的想跟我旧情復燃?」 他说这话时是与她并肩而坐,四人桌对面空下来等着卫则修,与邻座有着隔档,隐私度很够。杨安乔才刚坐稳,聂暘就往她旁边坐下了,不过位子够大,两人距离还隔个十公分以上,并没太大的亲密碰触。 她没回答,仅笑了笑帮他添点茶:「老闆,他们家烧烤和猪排饭很好吃,你没吃过可以试试看。这样够你吃吗?还要不要再点甚么?」 她作主点了一桌子的食物,聂暘面前只搁了生鱼片和一杯生啤,两人都还没动筷。 「只顾着吃!」聂暘念了一句,不是看不出来她在逃避话题。 她挑起眉梢笑一笑,先动起筷子:「你不吃饭我要吃了,好饿啊......」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间只剩她认真进食的些微声响,从侧脸看去,微带淡妆的她眼波流转,没有戴假睫毛,仍是纤长的睫毛刷呀刷地眨了好几次,轻轻咀嚼中,脸颊因食物而鼓鼓的,很可爱,让聂暘想起初见她那时的白鬍子。 大学时代他们曾经一起走过多少餐厅,糗她多少次爱吃的小性子......心弦被拨动,一时间卸下防备,拿起那杯生啤喝了一口。 生啤清冽爽快,入口透心凉,下午到刚才的烦躁被驱走大半,刚要喝第二口,一隻手倏地覆盖上他握住酒杯的手指,阻止他继续喝下去。 「没吃饭就喝酒,会醉的。你起码要吃点东西吧。」 他睨着她牵制的举动,她却没放开,摆明跟他拗着。 「你是不是有点逾越了?」清清冷冷的,故意端了个姿态,想让她退怯。 「说的是......」她也很快收回手,聂暘却没再喝下去的心思,正要放回桌子上,眼前突然被塞来一串烤鸡rou。「反正都逾越了,那我再白目一点,把这个吃掉再喝酒吧。」 说完还拿起另一杯生啤。「然后我陪你乾掉?」 怎么可能?从以前他就警告过她很多次,不准喝酒,更不准在别人面前喝醉,还好她大学时代是滴酒不沾,出社会后偶尔餐叙也只轻啜两口,对于酒是非常不熟。而分开的七年他的确是无从得知她酒量进展得如何,但是喝醉时那副波光瀲灩、娇媚可人的模样,他看过一次,也就那次后他处心积虑独处的时候灌醉她,然后严正警告她不准去跟别人喝酒。 所以现下她在打甚么主意,又有得琢磨了。 然而杨安乔此刻是真的没多想甚么,纯粹是不希望他空腹喝酒伤胃,反正在他面前醉醺醺也不过吐他一身,她是完全不怕的。比厚脸皮她有时也很强。 她见他迟迟未接过去,有点恼了,鼓起腮帮子。「老闆,你就算很讨厌我也不用跟自己身体作对,何况当下属的请你吃个东西,看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勉强吃个一口也好。难道今天为了要跟我做对,一点东西都不吃吗?」 聂暘还是没说话,一双眼幽深深地瞅着她,等她能变出甚么把戏。 「真的不要?气死我了......」竟然开始碎碎念起来,把烤鸡串放下,从桌上捞起一个又一个的食物询问:「生鱼片?烤牛排?炸鸡?寿司......?你都不要?我自己念完一串都想吃光了。」还真的夹了一块寿司像咬杀父仇人一样拚命咀嚼,语焉不详:「......暇去贵。」 「恩?你说甚么?」他终于忍不住被逗出兴味,有点警告地笑问。 她哼了一声,火速吞下那口寿司,为了解渴拿起另一杯生啤咕嚕咕嚕地灌了好几口。 她是骂他小气鬼! 正要再喝一口,反倒是聂暘出手阻止了:「再灌下去,醉倒在路上可没人救你。」 「你不救我啊?」这下她认真起来了,嘴里噙了个了然的笑:「把员工弃之不理好像不是个好老闆该有的表现。」 「你应该自力救济。」 「没错,说的好。」存心地拿出手机打开电话簿,翻过一页又一页。「看看我醉了的话,哪个可以来接我回家?王老闆?彭公子?还是这个最近很红的男明星......」 手机被夺走,迅速按下关机键,等同于被没收般丢到桌子另一头。她转头瞪着他,他只是面无表情夹了一块牛rou慢慢进食,见此情景,身旁的她没止住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几乎是快笑出声了,一会儿才勉强压制住笑容。 于是又默默地吃着饭,她还夹了好几块他以前爱吃的小菜到他碗里,他那股气随着她的笑意盈盈也冒不出来,直到吃了个饱,她抚着肚子心满意足的模样。 聂暘早就停筷了,轻轻抿着杯里的煎茶。以前她饱到不行的时候,散步回家时还会故意赖在他身上一直喊:「我要变成球了,用滚的就能滚回家,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太胖就拋弃我,那我也要把你养肥!」 说是这么说,她从交往到分手身材并没太大变化,反而是下午那幅春光澜漫中,他看出她为了当女演员付出多大的心力,起码瘦了五公斤。 他有点后悔重逢时故意损她太胖,要是她放在心上,再减下去真是瘦骨嶙峋了。 这时手机驀然响起来,她直起整个身子越过桌子要捞回来,因为穿着短裤的缘故,整条笔直的大腿坦荡荡地露出来,有点粗枝大叶的她认为不到曝光就无所谓,反正只有聂暘在旁边,但聂暘却担心被过往的路人瞧见,赶紧把她拉回原座,自己替她拿回手机。 滑开手机讲了两分鐘电话,结束后对他一笑:「是熊熊啊,说要约我去逛街。因为她要结婚了,好像要採买很多东西。」 她其实没必要对他解释,可聂暘却因她这个小动作不争气地觉得愉悦起来。 「汪学姊要结婚了?和游学长?」 「对啊,都三十了,谈好几年恋爱应该要结婚了,她问我要不要当伴娘,我就答应了。所以要陪她试礼服顺便也挑一挑自己的。」 当伴娘?不晓得她当新娘会是如何娇美? 杨安乔一副跟故友聊天的语气,又问道:「你还有跟游大头联系吗?他会不会发帖给你,还是你要跟我去参加一下婚礼,看我当伴娘有没有很可爱啊。」 「很久没联络了,帖子也发不到我这里,你......自己去吧。」 「好吧,我本来想说带你去给游大头看看,你上次在山里出事后,他有时会唸一唸很久没看到你了,不知道近况如何?」当然,他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只偶尔私底下跟汪郁琦碎嘴几句,被她听到而已。 而现在跟聂暘提起游群歌,只是想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他问:是不是想跟他旧情復燃? 她续道:「当年你在山里失踪的时候,我好着急,想着要怎么办?可是我甚么都没办法做,只能在电话前乾等,还哭了足足两天。」她语调有着回忆的飘渺。「我记得我睡不着、吃不下,打电话给熊熊哭,我跟她说,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都是我的错......」她从眼尾馀光,没错过聂暘一闪而逝的震惊。「你说我那时是不是很傻,你登山这么有经验,怎么可能会出事?对了,这几年你还会去爬山吗?」 她的语气跟聊天似的没两样,聂暘却收起那副漫不经心,深幽幽地望入她眸里。 她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迂回地告诉他,她曾经有多爱他。 只是负气,即便气恼他瞒她很多事,却还是死心眼地爱着。 聂暘几乎要花尽所有力气才能不衝向前吻她一顿,他的喉头乾涩吐不出话语,心中大乱,没多久就找个理由和她散了。 回家时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轻笑,心情是好久不见的畅快,明知自己最好离她远点,免得被聂晟盯上,但她一旦步步进逼,自己招架得住吗? 他们从来就是势均力敌。 ---------------------------------- 明天12:00一更;晚上8:00二更 接下来要走暖萌路线xd。 我不喜欢洒狗血,所以还是努力往暖萌和搞笑界发展好了。 然后这篇的副标应该是:口嫌体正直送给聂暘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