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狗遇险,哥哥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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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尘山谷虽是围绕宫门重地而居,但山下的热闹情景与山上的寂静冷清却大不一样。走在路上的行人时时会回过头,不为别的,走在路中央的少年身着狐皮短袄,唇红齿白,一身贵气,发间叮当的宝石玉髓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可惜少年眉间戾气横生,长得精致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对众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停留在一马坊处,似是要买一匹快马。 但偏偏就是有人不长眼,宫远徵正挑好一匹快马,刚要结账。前面的路就被人挡住,斜眼望去,是一波吊儿郎当的府门侍卫。 “这匹马我们公子要了,你再去另寻一匹。” 几人围在中间的一个瘦高条,衣着扎眼,看了宫远徵一眼,讽刺开口。 “一个小屁孩儿骑什么马,滚一边玩儿去。” “就是,人还没马高呢,仔细把你这张娘们一样的脸摔破了。” 油腻的调戏惹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哼……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少年原本一脸冷漠,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着他们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姿态癫狂,倒让几人心里有点发慌。 “你、你笑什么?” “唉呀!”宫远徵用戴手套的手抹掉眼角笑出的泪水,“我笑这世间荒唐,总有些蝼蚁嫌命太长啊!” “你是哪家的小鬼,口气这么大!” “这个问题留着到底下问问阎王吧,正好本公子今天有兴致。”少年收敛了笑意,一双上挑的眼眸杀意毕露,“放心,不会让你们……死得太舒服的。” 不过一刻,马厩内传来几声闷响,华衣少年纵马离去。马坊的打杂小二只是出去打了一桶水的功夫,回来后就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彪形大汉,身体抽搐,口鼻不断溢出血沫,形态可怖,竟是不知道行凶者何人。 宫远徵骑着马向南出了旧尘山谷,手中寻炉蛊幼虫的线索时断时有,少年也不禁有几分焦灼。一天前他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暗器袋不翼而飞,回忆起来并没人有机会近他的身——除了那天去接上官浅之时,她不慎跌倒,自己本能抚了她一把。所以是谁偷的,他已有猜测。 那暗器袋是他潜心研究的武器,不仅包含四种奇毒,更带有寻炉蛊成虫的尸体,一旦丢失,一定范围内幼虫可循着成虫气味,指引方向。但幼虫从破茧到死亡只有短短两天时间,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暗器袋就已被运出宫门外。如果寻着踪迹捉到偷走暗器袋的人,他应该就能在尚角哥哥面前坐实上官浅的刺客身份。又或者,若暗器袋已被带回无锋,他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无锋老巢的所在之处。 思绪忍不住漂浮,宫远徵又想起宫尚角,哥哥以前就是像他现在这样在外面奔波,风餐露宿,处理宫外事物的吧。自他出山以来,已经过了一天,想来哥哥已经知道了他私自出谷之事。 他会很生气吧…… 这么想着,少年又忍不住唾弃自己,都这样了还要在意那人的想法。明明前一天那人才说,永远不会为了外人跟自己生气。结果上官浅一中毒,就把矛头指向自己。宫远徵承认,那一刻他是很伤心的。 他忍受不了哥哥心里的天平偏向除了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未来的妻子。 宫尚角就不能……永远不成亲吗? ———— 宫远徵锦衣玉食十几年,倒是头一次将就歇在四方漏风的破庙之中。 夜幕低垂,萤火点点。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庙内闭眼休息的少年蓦得睁开双眼,动作灵敏地躲到门后。果然不到片刻,门缝处偷摸进两个模糊人影,少年出手如风,两枚毒箭瞬间封喉。 门外,破落小庙已经被十来个黑衣人死死围住,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半张脸似是被烈火灼烧过,皮融骨消,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可怖。他迟迟不见去打探的两名刺客回来,想是已经被人灭口,便也不再遮掩,大声叫道。 “徵公子,别来无恙啊!许久未见,难道不出来见一下故人吗?” 庙里分毫未动,那人继续开口,“难不成徵公子是怕了?也是,这么多年都只敢呆在宫门内,只敢躲在宫二的羽翼下,怕也是没有见识过江湖的险恶吧?公子有所不知,徵宫毒药遍布南北,多少人因你伤残,徵宫的仇人更是数不胜数。我要是你,就一辈子呆在宫门内,当一只缩头乌龟。” 话音刚落,破庙大门被人踹开,两具冰冷尸体丢出。宫远徵站在门中央,少年清俊的身影挺拔而立,轻蔑的样子看不出多少俱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曹管事。看来叛出宫门后,你也堕落了,竟然成了无锋的犬牙。你这脸,如今看来比刚烂那会儿还要倒胃口。” “五年前,你把我兄弟俩赶出徵宫,杀我亲弟,毁我容貌,断我十指,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报应上门呐!” 说着,黑衣刺客在中年男人的指使下,一拥而上。被围其中的少年武功也不凡,轻巧躲避间,手伸至背后,数枚暗箭即发出,一时竟让人进不了身。被暗箭射中的刺客,伤口瞬间开始红肿腐烂,来不及多挣扎,就倒在地上。 “公子的毒还是这么厉害啊!” 几名刺客倒地,中年人却好像并不在意,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宫远徵直觉有一丝不对,正要警惕,四肢却突然传来酸软之感。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见少年阻挡的动作慢了下来,缺陷的半张脸扬起一抹诡异丑陋的笑意。“公子大意了,看来已经开始发挥药效了啊。” “你对我下毒。”宫远徵一时不防,被面前黑衣刺客刺伤左肩,腹部也被重重一击,唇齿间溢出血迹,少有地狼狈不堪。 他的目光迅速往门前两具尸体上撇过,到现在为止,他只接触过那两个人——竟然把毒下在自己人身上,真是丧心病狂。只是宫门族人一直服用百草萃,虽然他这两天未用,但普通的毒物也不至于在他体内发挥如此迅速。 “我当然知道普通的毒对公子无用,不过……这可不是毒,这可是好东西!让人欲罢不能、恣情纵欲的‘春宵暖’,在风月道场可值万金!哦,咱们徵公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你尚未及冠,且向来喜好那些毒虫蛇蚁、烈火烹油,怕是没接触过这种的情药吧。” 宫远徵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从腹腔燃起,烧的浑身guntang,力气更是卸了大半。未能抵抗多久,身上又挂了几处彩,被两名黑衣刺客反手按在地上。 “卑鄙无耻,恶心至极……”宫远徵吐了口血沫在地上,忿忿抬眼看向得意的人。 “是啊,当时你就是这么说我和我弟弟的。你还记得我弟弟么,他当年确实是对你有一丝不正妄念,但也勤勤恳恳在徵宫给你们当牛做马了十余年,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下体溃烂,被野狗分食而死。你们宫家不是自恃高贵么?怎么也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宫远徵!我今天就要在你身上把这血海深仇讨回来!” 宫远徵自小漂亮精致,却不容他人觊觎。曹管事兄弟俩本有背叛之罪,其弟更是龌龊至极,竟想对当时尚年幼的宫远徵出手。虽未得逞,但也让他恶心了好一阵,宫远徵自是不会让犯人好过,直接毒毁了那人的命根子。而曹管事则是毁容去指,让他再也无法制药制毒,但他却不知道宫尚角后来竟然要了曹管事弟弟的命。 他只记得尚角哥哥当时知晓此事时,少有的震怒…… “反正无锋已经答应将你交给我处置。小公子放心,长夜漫漫,我一定会用最龌龊下流的方式让你后悔对我们兄弟俩做过的事。” 阴冷嘶哑的嗓音难听至极,宫远徵毕竟年少,在备受保护的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危险和恐惧。身体内的猛火愈烧愈烈,有种仿佛即将要爆裂的疼痛感,让他意识开始模糊。 “哥哥……哥……” 破空声传来,一支羽箭直中黑衣刺客的心口,宫远徵左边被压着的力道消失。他努力抬头,不甚清楚的视线中,黑衣素裹的一个熟悉身影驭马向这边疾驰而来,与绝望中给他希望,与黑暗中给他带来光明,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 一阵马蹄声逼近,周遭风沙扬起,男人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 “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