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0:Night Walker(夜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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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60:Night Walker(夜奔者)
由著蟲子女人的敘述,我終於從迷霧中繞了出來,康斯坦丁的真實身份,與我猜測的彼岸花大相徑庭。她毫不掩飾自己過去,直接道明了其底細,那就是曾經服務於聖維塔萊。 「若我沒猜錯,康斯坦丁,你所指的那個她,就是落難者歐羅拉,對嗎?同樣的話,我也從別人那裏聽說過。」從昏沈中甦醒的天竺菊,恰巧聽到她最後幾句,道:「而你錯了,除了你我也記得她。不,但凡參加陰宅大戰的人,全都記得她。」 如果蟲子女人所指的被霸淩者是歐羅拉,我以及範胖馬洛對她的認識,則僅有一個模糊概念。此人來自希臘,是當初陰蜮大戰時聖維塔萊的一員,她不拘言笑,劍術高超,外貌尤其粗野。初次見面時,我曾拿她與死胖子取樂,說倆人體格相近,倒是蠻有夫妻相。結果被落難者聽在耳中,她不動聲色地將我拖去一邊,拔出短劍進行威脅,警告我再嬉皮笑臉,便給我胸膛開幾個透明窟窿。因此,歐羅拉留給我的,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恐怖記憶。 然而,她在天竺菊眼中,卻是葬在心底深處的沈痛之淚,落難者以及同伴正直者,與之一起經歷了血腥無比的雷音甕大戰。據說在那短短幾小時裏,倆人相見恨晚,連帶著小蒼蘭一塊成了知無不談的好友。最終歐羅拉為保她倆活命,拼盡全力,仍是慘死在橫皇手下。 歐羅拉是聖維塔萊裏最不受待見的女人,唯獨大團長泅水之星對她評價甚高,並覺得這種心無旁騖之人是一把利器,所以每回出任務都將她帶在身旁。正因倆人關系密切,其余聖維塔萊只要遭到呵斥,便懷恨在心,紛紛汙蔑落難者是個踩著別人往上爬的賤貨,用一種冷暴力孤立她。久而久之歐羅拉變得心灰意冷,將內心封閉,再不願與人交流,直至死去。 遭人嫉恨的歐羅拉,傳聞只有一名知己,那個人的諧號叫做夜奔者,據信在骷髏暗礁,只有這個勇敢的女人肯為她執言,因此同樣受人詬病,倆人抱團取暖,久而久之成了摯友。 「三個月前,手鏈突然斷了,我的心頭充滿惆悵,便登上碉樓眺望天邊滾雷。在那時,我知道歐羅拉已不在了。以往她總說,希望恰逢一場慘烈大戰,帶著榮譽感而戰死沙場,這才是她不戀世的原因。」蟲子女人掃了我幾眼,說:「我相信,你應該不會對她存有多少記憶,畢竟歐羅拉是那麽不討人喜歡。在過去,她還能以一個負面形象留在別人腦海中。現在,卻因口袋宇宙的緣故,這個笨妞從世上徹底消失了,可悲到無人記得,只有我仍念著她。」 「我是陪伴歐羅拉走向生命盡頭的人。原本她不必死,為了將獸突的秘密告訴我,才與正直者來到了雷音甕。在我人生的大多數時間裏,從未嘗試著去理解女性,只將她們當作性幻想對象。是歐羅拉教懂了我,除了男女之愛,她們也能成為良師益友,成為守護後背的戰友。」天竺菊聽聞這個熟悉的名稱,掙紮著撐起身子,問:「你為何不找機會讓她知道自己?」 「我當然有過這種念頭,但如何來保證,那就是一個安全之所呢?我需要熟悉新環境,更需要時間。」大長老擺擺手,讓她不必那麽激動,說:「幾年前,我與一群聖維塔萊奉命前往北極圈,在那裏身受重傷,被人丟棄在一個廢棄的礦坑底下,骷髏暗礁的人甚至連調查也懶得做,便將我歸在戰死名單裏。缺衣少食的絕境下,我瀕臨死亡,在那一刻他們出現了。」 「好了,這類很情緒化的私事,放在轉危為安後再談也不遲,時間緊迫,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奧萊莉向我倆做了個噤聲,緊盯著康斯坦丁的雙目,問:「姐們,而今你自己也被人拘了起來,顯然再次搞得自己走投無門,你也在費盡心力找出路吧?那麽,為了你或是為了藥店老板好,咱們爽快些,先說說他們是些什麽人?你又有什麽條件?」 大長老將臉側向破屋一隅,嘆道:「布雷德利,為了你好,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你別繼續隱藏在暗處,更別試圖打聽,去將精力集中在道場,當發現四面神們有異常再來見我。」 遠處傳來男子尷尬的應和,墻縫裏冒出許多指甲蓋大小的甲蟲,開始向著石階方向爬走。我們不知她是怎麽察覺的,或許蒼露鹡鸰間能相互感應對方,反正當藥店老板離去後,不安方從康斯坦丁臉上褪去。我在征得她同意下,撥通了拉多克的電話,並同時開啟錄音。 「他們無門無派,也沒有名稱,名喚遊走於星屑陰影之下的人,或者叫塵民。用灰塵這種詞匯來形容自己的卑微,只因所有成員都是遭大眾遺忘之人,有一些就像我,在官方文件上被標註已死亡;還有一些,例如叛逃者或者被流放者,遊走在三個世界的邊緣。」康斯坦丁問我要過一支煙,端在指尖把玩,自嘲地笑道:「我很喜歡那種氛圍,沒有階層,也沒有管事,眾者皆平等,所有人都擁有發言權。塵民的本質,與莉莉絲們的氛圍很相似。」 「你是說,所謂的塵民,基本成分都源自三大世界?可如此繁雜的信仰,又要怎麽做到統一呢?」我替她點燃火,指著天竺菊問:「為什麽稻草修士也混跡在你們當中?你可知道?在呂庫古陰宅時,他狂熱地愛上了這個妞,甚至願意為她付出生命,現今為何會下此毒手?」 「當然知道,善良公羊與正直者布倫希爾蒂,就是我親手招募的,那是另一段漫長的故事,你明白與否並不重要。」她若有所思地望著漆黑天頂,嘆道:「想成為塵民,只有一個條件,那便是放棄曾經的人生,只能信奉唯一真神,他們會給你三十天時間決定去留。」 「你是說,希娜也投靠了塵民?那她也在這裏嗎?有人數月前曾在佛州見過她。」天竺菊攀著奧萊莉寬厚的肩坐直身子,問:「可是,信仰歸信仰,稻草男孩幹嘛非得殺我?」 「你覺得換一個人,例如正直者,她就不會碰你了嗎?真是天真。既然你們是來找尋答案的,那最好別打斷我,否則想要說清全部,恐怕一天一夜也夠嗆。」蟲子女人示意天竺菊保持躺姿,說:「剛才我給你的不是靈戒,太陽蛇卵彌足珍貴,不是想要就能獲得的。因此,你還是休養為主。我告訴醉蝶花,讓她別怕我,你也該如此。既然善良公羊狂熱地愛過你,即便不再來往,往日情義猶在。你告訴我,他與過去,有哪些不同?」 「眼睛,他重新獲得了一對眼睛。」紫發妞低頭沈思,問:「難道你是說,希娜也重新?」 「是的,她也重獲了左臂,這就是真神賜予的入門見面禮,塵民們管這種儀式叫做洗心。洗心,顧名思義就是洗潔塵世的汙垢,蕩滌塵世之記憶,與所有情緣作切割。而我比較幸運,不必受洗,因為真神選擇我有他特殊的用意,那就是替換並成為莉莉絲們的新大長老。」 1973年,有個倒黴蛋,在住家附近公園前的十字路口被出租車撞死;隔開一年,此人的雙胞胎弟弟也在同一個位置被出租車撞死。令人詫異的是,撞死他們的是同一個司機,車內坐著的又是同一個人。這種巧合發生的機率僅有九千萬分之一,但它卻在現實裏發生了。 加入塵民後不久的康斯坦丁,在某一晚受到了魔將貝巴因的感召,對方讓她通過胡桃蛾下的樹瘤朽果降世,並沿著枯河去往上遊,當爬出地面後,她會見到一座中古時期的舊碉堡。神說設法融入這個陌生環境,等待合適的機會,先剔除原有的大長老,然後冒名頂替。在那深不見底的龍磐底下,即便身為蒼露鹡鸰的她,依舊被繞得七葷八素,直至嗅到一股腐敗的空氣,她化為無數飛蟲與蛤蟆爬出破墟,正現身在一座密閉的樹心之中。 站在積水潭中央往上眺望,一切果如神明所指示的,有條大腿粗細的噴口,似乎連接著上端某個秘密場所。倘若以人的姿態去爬,行不到半途便要打道回府,因為這道口子是被人為填堵的,以鹡鸰的視野可以看穿,窄小石隙內滿是混凝土渣。蟲子女人見四下皆無出口,便一心銳意往上竄走,當再度匯攏整合為人形時,她的面前是條日久失修的地窖,水門汀路面上劃過兩條血線,最終歸結在某扇銹跡斑斑的牢門內。 「誰?誰在那裏?」一個氣若遊絲的聲音響起,破屋墻角斜倚著一個身負重傷的黑發女人,她聞聽四周傳來輕微腳步,以及黑暗中有對熠熠發光的大眼,不由驚得倒抽一口冷氣,自言自語道:「難道我的大限到了嗎?你就是死神,是來帶我走的,對嗎?」 康斯坦丁站在門前,默默聽著這個垂死之人的輕嘆,想要搞清她發生了什麽事。結果黑發女說了沒多久,雙腿一蹬翹辮子了。原來此人便是這座堡壘的主事,她與一班誌同道合的女流經營著道場,時常愛幹些懲惡揚善的壯舉,在周遭一帶十分出名,被人稱為七煞女。 然而,今天早些時候,這夥娘們在附近山裏打獵,無意中驚動了鹿群,此人被撞下馬,掛在鹿角上拖行了一英裏半,直至眾女斃殺了麋鹿才歇止。她被發現時已腸破肚爛,見命在旦夕便要求眾人擡她回去,打算靠著虔誠祈禱續命。僵躺在道場中央,神誌不清的她聽見地窖深處傳來一陣陣鼓樂之聲,深以為神跡顯現,掙紮著蹣跚而去。可惜的是,此女傷勢過重,劇烈運動最終要了她的命。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黑發女將碩大的禮戒交給了她。 「我幹過許多惡行,死不足惜,但眾人又該何去何從呢?你是怎麽來到這封閉的地牢?我請求你繼承大長老之職,善待每一個姐妹,人都需要信仰,否則就是一盤散沙。你是誰?」 「我是魔將貝巴因的忠仆,受它指示才來到這裏,你安心地去吧。」蟲子女人替她合上雙目,伸手接過她披在身上的漁網罩袍,一邊啃咬指甲皮一邊盤腿思揣起來。 到了第二天上午,三十三節臺階處傳來紛亂腳步,彈子門被人打開了。一群娘們沿著血跡下來搜找,卻在井房內見到了容光煥發的大長老,她就像昨晚預言的,經歷神奇一夜,遇見了月光女神,並被賦予無限的生命死而復生了。就這樣,這支叫莉莉絲的邪教組織改頭換面,供奉起魔將貝巴因神像,並按照康斯坦丁的要求,紛紛套上罩袍,追求起永生以及登渡。 在這之後的數月間,她開始廣收徒眾,暗地裏又在剪除原班人馬,通過幾輪擴充,最高時人員達到五十多名,就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整個莉莉絲大換血。然而,被謀殺的女屍終究難以掩藏,她需要不知邪教底細的外圍幫手,替她設法處理掉屍骨。有一晚康斯坦丁在網上購物,忽然光屏底下跳出色情網站的邀請,就這樣她註冊了賬號,終日混跡在各個頻道,找尋著心目中可以信賴之人。於是乎,一個叫布雷德利的壯年男子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這個人在附近鎮上經營著藥店,對外身份是老板,實則卻是一名手藝高超的製毒師,這類有汙點的人物特別符合蟲子女人的需求,倘若往後翻臉,旋即可以拿此作為要挾。 「我給他畫了許多無法兌現的大餅,甚至不惜肢體挑逗,最終成功釣住了他。布雷德利是個寂寞孤單的男人,最初見面時,我已遠遠見到他的身影,會不會因身高差異過大,他會扭頭就走呢?幸運的是,他對我一見傾情,不論我要求他作什麽,這個人都會立即擱下手上的瑣事,爭分奪秒跑來相助。」大長老仰望著天頂,眼中淚花蕩漾,她將變色龍在墻皮上摁熄,嘆道:「日久見人心,在不知不覺中,我被他的熱情感染,於是成了一對真正的戀人。」 就蟲子女人而言,最難跨出的一步,就是獻出自己處子之身。作為曾經的聖維塔萊,終日都將自己視為男性,除非付出沈重代價割袍脫離,否則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接觸到現實社會。而藥店老板之所以幹了那麽多陰暗勾當,正是貪婪著她的rou體。康斯坦丁久拖不決,最終在月壟圓屋與之茍合,當嘗過禁果後,從此一發不可收,倆人變得如膠似漆。 「那個場面,實在是相當刺激,相當驚艷。」我回想著魔魘裏發生的那一幕,不由碰了一下奧萊莉的指尖,湊近她耳旁低語道:「別去瞎想,那是你這種人無法理解的。縱然是我看過後,也是臉紅耳赤,止不住的亢奮。她所謂的茍合,簡直能用變態兩字來形容。」 「那種感覺,太美妙了。我想生而為人,本該沈浴欲海。多年來我實在太傻了,居然與劍盾成親,終日活在無盡的廝殺中,一心期待自己能被篆刻進豐骨碑。隨著時間流逝,過去諸多不快也被淡忘,我學會了打扮自己,跟著肥皂劇學會了取悅他人的口吻,布雷德利是無與倫比的,我深深地愛著他。」蟲子女人邊說邊嘆,忽然毫無征兆地掐住我脖子,怒不可遏地唾罵:「可是,他被你倆毀了!盡管我通過時空線預見了這些,但遠不及現實裏那麽悲慘!你們倆個豬狗不如的悍妞,怎會生性那麽兇殘?就從沒想過會遭來我的報復嗎?」 「你先松手,有關這件事我倆常心懷愧疚,哪怕被他jian汙也權當沒發生過,除此之外還能怎麽辦?那你為何非要躲藏呢?若早些現身也不至於搞成這步田地。」我竭力辯解著,想要掙脫康斯坦丁的手,她身型巨大氣力驚人,看得出她已很克製了,但依舊令我幾近窒息。 「如果可以,我早就跑來了道場,幹嘛要故作神秘?十多天前,我被限製了自由,讓塵民鎖入地底牢獄,你說我該怎麽出來現身?」大長老眼中兇光畢露,她不耐煩地打斷辯解,叫道:「我再變態也變態不過你倆,即便現在你仍是死性不改,依舊在拿我取樂,不停羞辱!」 我全然沒料到康斯坦丁會忽然暴怒,原以為那副溫吞水脾性是個忍氣吞聲的主,結果卻刺激到她。身高超兩米的女聖維塔萊一旦發威,連北極熊也殺得死,我這副屢遭暴打的殘軀又怎會是她對手呢?猝不及防下,我被蟲子女人高高舉起,狠砸在床架上,頓時木器坍成一堆破爛。泅水之星見要出人命了,忙上來製止,結果連她這種百戰之士也拖不開蟲子女人。 好在,康斯坦丁脾氣來得急也去得快,她從憤怒中清醒回來,不由大驚失色,慌忙將我拽起。相比之下,她氣不喘心不跳,而我只感腹部劇痛,雙腿發軟,剛站下又轟然斜倒在地。 「你不知自己氣力有多大嗎?別說這個奄奄待斃的妞,即便換個精壯漢子也得翹辮子!」泅水之星一把擰住康斯坦丁的腕子,喝道:「你何故忽然失態?她也沒說很過份的話。」 「你覺得她有絲毫懺悔之心麽?有時我多想作為莉莉絲們的大長老,親手送這對鬼畜姐妹下地獄!但她倆是被魔將選上的人,我只能看著她們逍遙作惡!」蟲子女人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抱面痛哭起來:「在你們的思維裏,我的人設就是邪惡本源!可是,又有誰真正傾聽過鹡鸰悲鳴呢?布雷德利遭此劫難,是註定會發生的,但他也因此被徹底改變了!我只想平靜的生活,與自己可以托付的人在一起,這個希望很奢侈嗎?為什麽惡人們反倒站在了道義的至高點,我卻成了被討伐的對象?這公平嗎?我恨不能你們全都去死!」 「我能理解你的心,康斯坦丁。就這場華宵之夜而言,我們任何人都不敢說自己是道義的化身,全部都是面目可憎!」天竺菊勉力撐起身子,拽住大長老的罩袍,抽泣道:「因為落難者的緣故,我似乎明白了你那顆孤寂之心,不論你有多厭惡,我都懇求能得到你的諒解。」 「拜托,比起她我更討厭你,別以為闡述自己與歐羅拉有交情,就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你這個惺惺作態的賤貨!」康斯坦丁冷笑數聲,平復心緒坐下,說:「你可知道,為了這場儀式,我殺過多少人?除了莉莉絲原班人馬外,至少還有十余名探班的泛世界走狗皆死於我利刃之下!我渾身沾滿血汙,是個毛孔中滴著貪婪與殘忍的母畜生,你居然敢說了解我?」 「好吧,我不懂該如何來安撫女人,只懂揮舞利劍沖鋒陷陣。」奧萊莉見蟲子女人油鹽不進,不論好話歹話都打動不了,也略顯無奈,只得躋身在她邊上,問:「姐們,那我倒要問你了。既然你替塵民幹了那麽多壞事,也算是功臣,他們又為何將你囚禁起來?」 「在我們這個塵世,埋頭苦幹之人往往得不到重視;而站在幕前的,又大多是些口甜舌滑之徒,只因他們有一副好腦瓜。男人也一樣啊,布雷德利雖是名毒師,又長期浸yin在一個復雜的人際關系圈裏,終日惶惶不安,他對誰都不信任,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大長老指了指自己,說:「在遇見他之前,我在網上接觸過不少人,有些年輕俊美,有些腦子靈活,但他們有個共性,心思活絡,並普遍沾染著喜新厭舊的惡習。甚至有許多人是出軌的丈夫。你想,這些不忠誠妻兒,視家庭為無物的家夥,你想他們為你執杖?根本是癡心妄想。」 然而,布雷德利出現了,這是紫藤花下論壇唯一赤誠的男子,一旦對異性打開心扉,便會無限忠誠對方,甚至為她去幹傷天害理之事,也在所不惜。蟲子女人並非有古怪癖好,對於年輕男子也會心動,但他們給不了康斯坦丁任何安全感。隨著時間流逝,大長老將藥店老板視為珍寶,並發誓委身與他,往後脫離塵民後,倆人將找一處偏遠角落組建家庭。 「三月到八月這段和風細雨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安寧的一刻。如果可以,我想讓自己永遠停留在夏季。隨著統合完姐妹會,我也開始變得慵懶,甚至覺得照此下去,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但該來的一定會來,我被派駐到此,本就有著特殊使命!」蟲子女人哭紅了雙眼,嗚咽道:「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曾經也是凡人,之所以兢兢業業,只為了擺脫被人禁錮的命運。因此不論上峰有什麽指派,我絲毫不敢懈怠,只求他們能最終放我自由。」 五月上旬,長期保持沈默的塵民,終於給她布置下詳細任務,那就是趕往奧古斯塔,在Appling郊外,也就是在221公路搞伏擊,綁架一名大妞帶去女神峰拷問。結果這件事被範胖知曉,他不停報警,勸說沙利文立即脫離,最終激怒了大長老。在某個黑夜,她帶著棗核等人,潛伏去了吉普森死胖子住家,將其捆翻在床加以警告。而這次傾巢出動,卻為被囚大妞找到機會,此人借著上廁所,用磚塊襲擊了牡丹,連夜逃之夭夭。 塵民知道此事後,顯得十分不快,並告誡她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那就是六月十五號,將會有另一名有價值的天賜之人途經此地,當被活捉後,康斯坦丁必須設法撬開她的嘴。可是,論說人倒黴喝水也塞牙,這個杏子偏偏比起前者更難纏,她擁有眠壟之心,並剛烈無比,時常拿自殺來威脅蟲子女人。於是塵民們這才決定,利用華宵之夜搞鏡元換心問出機要。 「那麽姐們,你們塵民費盡心力,最終問出機要沒有啊?」泅水之星看著大長老伏地痛哭,掩著嘴偷笑,道:「嗐,為了一段無聊的感情,你至於那麽付出嗎?反正我搞不懂。」 「你覺得呢?倘若連這最基礎的一點都做不到,還堪談什麽將來與未來?你當真覺得自己很能耐,靠著大殺四方,就能將天賜之人劫走嗎?當秘密供出,她也變得無足輕重了。」康斯坦丁逐漸冷靜下來,她端穩身子,朝僵躺在地的天竺菊努努嘴,答:「所以,才需要她們自願走進這座道場,去實施第二步計劃。原本塵民高估了實施難度,所以備下了四頭猛虎,等待與你們遭遇,並耗盡血本死戰到底。事態真發生到這一步,今天會死許多人。」 「你們的打算,我從魂鐮口中獲取了答案。原計劃是趁勢挾持住我倆,然後帶去百花金壇,通過某種邪術套取出驍鷙和馬特提利的蛇胚,來為你們謀事嗎?」天竺菊捂著傷處,問。 「當天賜之人被移往新道場,那麽拷問事宜也就與我無關了。我原本的工作,是陪上笑臉,竭力拉攏這倆個惡毒婊子,穩住道場等待華宵之夜的到來。」蟲子女人也許真像自己說的,對天竺菊滿懷恨意,她連眼也沒瞟她一下,依舊自顧自坐著感慨,道:「由於我搞砸過一次,塵民對我很不放心,所以他們找到軟肋加以威脅,這個軟肋就是布雷德利。」 最後一棵殘存的屍脊背道場完工當日,塵民們忙完瑣事,臨了將她留了下來。大長老不知所謂何事,正局促不安地在樹瘤底下徘徊,祭臺前紫氣大作,有條身影冒將出來。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跪在地。此物在人堆中瞧見了茫然的康斯坦丁,便向眾人揮揮手,說自己需與她秉燭夜談,彼此交心。 「這家夥是男是女?又是什麽人?塵民的頭目,或是主事人麽?」奧萊莉端起手機,湊到她面前,確保每個字都能被話線另一頭聽清,問:「暗世界統管一切的人物是聖皇;泛世界推舉的首腦叫四海航長;極暗世界的女王叫百花綺月羅,那麽你們首領又叫作什麽?」 「類似於聖皇那種級別的人物麽?就是魔將貝巴因啊,它並不是偶像崇拜虛化出來的,而是真實存在的人。塵民們不得提它名姓,因此也無人知道它的來歷。但魔將無處不在,又能廓清寰宇,它正是靠著精準預測,和完美布局,才能在單打獨鬥中成為數千徒眾的教主啊。」康斯坦丁輕聲笑了笑,答:「即便你我今天的一對一答,它也早就看過。魔將告訴我,對你們不必隱瞞,它正是要借我這張嘴,以此昭告天下,讓你們知曉塵民的存在。」 兩人獨處,令康斯坦丁惶恐不安,但是魔將貝巴因卻要她不必恐懼,更不必像他人那般拘謹,並給出了一個承諾,只要將馬特提利和驍鷙騙進道場,就會放她離去。它的原話也許是這麽說的,騷動的鹡鸰渴求自由的空氣,即便rou身被囚,心卻向往外界,那要留她何用? 「但你一定會叛變,這就是結局,所以不論你現在如何保證,終究會將這場華宵儀式徹底攪黃。沒關系,我的孩子康斯坦丁,這場仗塵民哪怕付出再多心力,處在人數的絕對劣勢下,哪怕是我都難以取勝,註定將走向失敗。」 這條神秘身影隨著沈吟,消散在磅礴的紫氣之間,瞬間走得無影無蹤,留給了蟲子女人無限困頓。門外塵民再度返回時,見真神離去,便開始言詞威脅。說若是她再次搞砸,那麽就將藥店老板當作血祭的活rou,倘若還想要有將來,那麽就機靈些,乖乖聽命。 「睿智的魔將貝巴因十分寬仁,它安慰我說心無旁騖,全憑意誌,按自己心路去走即可;而其余神使不論我怎麽說,都已將刀刃指向了布雷德利,你說,我還有什麽選擇?」大長老仇眉恨目地瞪著天竺菊,叫道:「對,你倆是很無辜,但我一切的不幸都是你倆帶來的!」 時間來到了六月十三號晚間九點,天邊滾卷著烏雲,一場特大雷暴即將傾盆。從黃昏起,康斯坦丁的心中便生出無端煩躁,她緩步踱出道場,登上碉樓眺望著遠方。在那一刻,她內心陣陣猝痛,頓時,兩行熱淚沿著面頰肆意奔流!歐羅拉,這個冥頑不化的笨妞,她死了! 「在那一刻,我徹底崩潰了!落難者是這世間唯一的寄托,而今她已慘死,可悲到屍骨無存,我即便有心祭奠,也找不到她的墓冢啊!」蟲子女人一把擰住泅水之星的披風,嘆道:「曾經的我無所畏懼,只要有人被壓迫被欺淩,我一定會為她仗言。那時的我勇敢到了可笑的地步,結果卻和落難者一樣,陷入四面楚歌的絕境。在十三號當晚,我望著鏡中自己,哭得死去活來!天哪,我何時變得現在這般軟弱呢?過去的影子已從我身上溜走,再也尋不到一絲一毫。於是在那一刻,布雷德利成為了我,繼續掙紮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明白了,我不該背地裏說他壞話,」奧萊莉拍了拍她的手背,問:「那然後呢?」 「我絞盡腦汁想要讓布雷德利置身事外,甚至不惜構思過許多毒辣計謀。但越是如此,就越被人拿捏在手裏。在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裏,每當我看著他敘述日常瑣事,殷勤地抓起袋子出門買熱菜,卻心如刀絞,只得強顏歡笑與他對酌。我給塵民們下過跪,將所有能賣的東西全都變賣了,我的及地長發,我的牙齒,我積攢的公約金,我所有家當,他們終於將我逼到不得不反的境地!」蟲子女人仰望著天頂,慘笑道:「魔將貝巴因是多麽的睿智,也許他早已預見了一切,我虔誠地跪在神像前,祈禱它能降臨,指點我走出迷津。然而,它卻沒有現身。猛然間,我明白了那一晚它話裏的真正含義,那就是走出關鍵一步。」 所謂的關鍵一步,便是將布雷德利也化為蒼露鹡鸰,只有那種身子,才能避免藥店老板慘遭不幸。然鹡鸰草是所有太陽蛇卵中的絕品,可遇而不可得,倘若缺了這個基礎,一切都無從談起。心念一起,淒寂無聲的道場內忽然狂風大作,神秘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眼前。 「我早就說過,不論你那時做出多少保證,終有一天必然揭竿反亂。康斯坦丁,我不是到此來斥責你的,相反我想助你走出迷茫。」魔將在祭臺前來回踱步,自言自語起來:「可鹡鸰草而今只剩一顆,它卻早有其他用途。若是給了你,那麽許多事便進行不下去了。」 「我怎麽聽下來,覺得這是所謂的魔將故設的一個局呢?」泅水之星忍不住插話進來,說:「姐們,你有否想過,它無端出現肯定又在使壞,而你被蒙蔽身心,才會被牽著鼻子走。」 「如果你不了解塵民,就別妄下結論。塵民間的氛圍,與莉莉絲如出一轍,魔將貝巴因並不能決定一切,團體中超出半數反對動議,就能隨時否決。事實上,正因這種過度民主泛自由化,導致許多事都要開質辯會,因此也總會被拖慢腳步。」蟲子女人慘笑數聲,眼中閃爍著星光,說:「魔將心地純良,就像你們誤會我那般,也誤會了它。」 「好吧,總而言之,你最後拿到了鹡鸰草,這一點總沒錯吧?那麽,你又是以什麽來交換?」泅水之星撇了撇嘴,對這個愚忠的女人徹底無語,悠悠然點起一支煙,問。 「左眼。」康斯坦丁探入眼眶,挖出晶瑩剔透的義眼,說:「隔世之眼就這般殘了。」 「我的媽呀,你居然為了藥店老板獻祭出自己眼珠,那這件事他知不知道?」天竺菊望著她黑洞洞的眼窩,不由倒抽一口寒氣,便再也顧不上傷痛,爬身過去詳端。她就這般略略思揣,忽然尖叫起來,道:「聖維塔萊的眼珠,難道說,這全部是聯系在一起的嗎?」 「是的,你們的金字招牌,空手道教練,九頻道的臺柱子,就是用我的一部分造就的。」 「醉蝶花,你聽見了嗎?陰蝕道場搗鬼的謎面,今天終於水落石出了!」她再難按捺心中震撼,側轉過臉來。 哪怕我聽得真切,卻也無力回應,那是因為遭到大長老的施暴,腹腔被訂書機打下的瘡口再度撕裂,腸子順著皮縫滑落出來,整個人倒臥在血泊之中,已是神誌不清。 9:42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歐羅拉:出現在黃金之骰篇章裏,劍術高超的聖維塔萊女劍士,慘死於橫皇手下。 義眼:陰蝕道場的聖維塔萊眼珠,其實就是康斯坦丁的眼珠。 七煞女:女神峰最初的莉莉絲原型,所有成員全死於康斯坦丁的暗殺。 勾引布雷德利的起因:希望在外圍找尋幫手,久而久之產生出感情。 康斯坦丁的禁忌:無法忍受欺辱並與藥店老板發生過關系的女流。 單曲名:Greatest Love Of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