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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俩捕快赶紧找了撬棍和木杠过来了,然后蹲在地上比划着两块青石问她:“撬哪块比较好?”“随便,小的那块吧。”黄梓瑕说。“随便……?”周子秦嘴角抽了一下,但随即便比划着小块,示意他们动手。这边在弄着,旁边一群人看着。公孙鸢与殷露衣脸色铁青,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李舒白身边的气氛却一点都不压抑,范应锡正拉着沐善法师过来与李舒白叙话。上次李舒白过去时化了妆,因此两人现在还算初次见面。范应锡把沐善法师吹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大德高僧,李舒白也只说在京中听过他的名字,今日本来是无需法师到场的,但听说明日禅步外出,怕自己赶不及相见,因此才借法师与齐判官有交情,请他过来一见果然宝相庄严,非同一般。范应锡和沐善法师都十分欣喜,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气氛融洽无比。周庠则向王蕴询问起京中故旧,又问了自己认识的王蕴的叔叔、伯伯、堂哥、堂弟的近况,足有十多人,足够他关心一两个时辰的。范元龙则溜到周子秦身边,一边看着他们撬青石板,一边对周子秦哀叹,那两个美人如果真是凶手,那可实在太可惜了,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在牢狱中上手了再说——自然被周子秦两个大白眼给顶了回去。周子秦虽然对美女仰望崇拜,但对这种色狼最鄙视不过。而且同为荒诞无行官家子弟,他喜欢的是尸体,和范元龙这种人差别可大了,会理他才怪。小块的石板果然省时省力些,几个人一会儿就把石头掀开了,一个空空的凹洞呈现出来,周围只剩下石板与石板之间些许泥巴,其余全无东西。周子秦请了黄梓瑕过来,指着石板下的泥土问:“这下面,要挖下去吗?”“不必了。”她说着,借了周子秦的手套,蹲下来在石板周围的泥土中摸过,然后准确无比地取出了一根东西,并随手取过旁边范元龙那件衣服,将这沾满泥土的东西擦拭干净。里面的东西一显露出来,周子秦顿时叫了出来:“凶器!”一寸宽,四寸长,看起来只是一块狭长铁片,但刃口其薄如纸,所以才能插入这两块石板之间窄小的缝隙间,毫无阻碍。这铁片锋利无比,灯光映照在上面,那闪现出来的光芒几乎令人眼睛都睁不开,百炼钢,寒霜刃,令人胆颤。黄梓瑕将这凶器与擦在范元龙身上的那两块血迹比较了一下,大小严丝合缝。她将它放在戴了手套的手上,呈到众人面前,说道:“昔年,太宗皇帝曾赐武才人驯服狮子骢的三件器物,铁鞭、铁锤和匕首。那柄匕首本是太宗随身之物,当时是海外送来的寒铁,铸成二十四把,唯有一把尤其出色,被太宗选中,随身佩带。传说海国寒铁永不生锈,纵然百年之后,也依然锋刃如初,不可逼视。”等众人一一过目,她才将这铁片放回水榭的案桌之上,淡淡地说:“后来,这把匕首在开元年间,成为公孙大娘所有之物。她当时起舞,手持一长一短两把剑,长剑为‘承影’,今已失落,短剑便是那柄寒铁匕首。然而关于承影,另有一个传说,不知大家是否记得?”她的目光转向李舒白,李舒白博闻强识,对所有经书典籍过目不忘,自然说道:“中有云,孔周有三剑,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但后又有传,说含光与承影本为孪生,含光在承影之内,为无形无影之剑,承影只是其外鞘而已。”十九雪泥鸿爪(三)黄梓瑕点头,说道:“由此,我也思索日久。公孙大娘行走天下,一个女人,四处危机,难道只以木剑护身?而在那日舞剑完毕之后,因为范公子责难,因此王蕴王公子曾闻过那柄木剑的把手,据说,有土腥气。”王蕴见她看向自己,他靠在椅上先向她绽开一个笑容,然后才点头,说道:“确有此事。”“我也查看过剑柄,上面在面向剑身的那个面上,沾有些许泥土。若是如公孙大娘所说,您只是将剑丢在地上的话,只会在把手侧面沾上泥土,又如何能沾到剑身那边呢?何况当时水榭地面如此干净,您最后那个动作卧在地上尚且衣服十分干净,怎么剑柄上反倒有泥土?”黄梓瑕说着,将那片雪亮利刃又再度拿起,将尖刃朝下,指着上面的横截面说道,“诸位请看,刃身这里设计凹槽,又有卡槽小洞,我想,这匕首应该与我的簪子一样,内有乾坤。”说着,她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按住,捏住卷纹草的簪头,将里面较细的玉簪取了出来,只留了外面的银簪套在发间,给众人看清楚,又将里面玉簪插回去,然后再将放在桌上的,公孙大娘带来的那柄长木剑取过,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一按上面较为光滑的一处花纹,按捻下去,果然,轻微的啪一声,剑身与剑柄已经分离,里面却不是实心的,有一个薄薄的空间。而剑柄之上自有沟扣,黄梓瑕将手中的利刃对准卡扣,各洞对齐后左右转动,终于安了上去。公孙大娘的面色,终于彻底变成惨白。她与殷四娘靠在一起,连身子都开始虚软,两人只能缓缓地靠在栏杆上,唇色青紫,双唇轻颤,却说不出任何话。“不知道……大娘以前是否杀过人呢?你胆子很大,而且也够聪明。挑选了这样一个最为混乱也最为安全的时间,充分利用了舞蹈和作案器具——当然了,一个擅长戏法的四娘,可以替您安排一切细节——然而,在现场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明知只要有人一回头就会发现黑暗中你的身影,你却依然愿意放手一搏。而且,准确,狠辣,在这么仓促的时间之中,还能一刀刺入齐判官的心口,没有令他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卡到肋骨。甚至,在刺到心口的同时,你还转动匕首搅了几下他的心脏,令他没有任何反应,立即死亡。连近在咫尺的碧纱橱内的周家姑娘,也未曾觉察到任何声响。”黄梓瑕声音冷静而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带点冷漠,“当然你的运气也很好。在开场的时候,齐判官本来坐在前面,你当时本没有机会接近,但你当时说,此舞旖旎可与心上人同赏之后,齐判官正在讨好周家姑娘,于是便真的将自己的椅子移去,去往最后的碧纱橱旁边。而在你杀人的时候,范公子当时正在呕吐,臭气被风吹送过来,掩盖了血腥气,也使得周家姑娘正好掩鼻转过身去,目光正好避开了你。”公孙鸢站在灯下,灯光照着她的身躯,如一枝风中寒兰,纤细无比,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