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叶总很忙
孟宴臣是在那份供货清单上看到她的名字的。 寥寥几笔，在那一页密密麻麻的表格里看起来毫不显眼，在他的眼皮底下一闪而过，险些被他忽略。 那是零售商们在麦片厂的购货清单。 孟宴臣当初以个人名义收购了这家麦片厂，后来就一直由他自己本人进行相关的经营，其中生产的商品一部分卖给经销商，另一部分是直供给当地私人经营的大型超市和网络电商。 绿仓超市法定代表人，叶子。 ＂这家超市是什么时候签的第一份合同？＂ 秘书答应了一声，从电脑上搜索了几分钟，答道: ＂半年以前就开始跟麦片厂合作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购货了。＂ ＂法定代表人一直是这个人吗？＂ ＂是的。＂ ＂你认识这个人吗？＂ 秘书应了一声＂认识＂，又说: ＂也不算认识吧，算是经常在短视频平台刷到她，这个女老板经常在网上直播用她店里的东西做各种花里胡哨的饭菜和饮品。＂ 任职不过一年的小秘书看到老板的脸色凝重，她立即开始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忽然听孟宴臣喃喃说: ＂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这个人。＂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给老板看，视频里的女孩长得甜美温婉，化了清纯的淡妆，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穿着碎花围裙，扎着低马尾，伴着轻快的背景音乐在厨房里认真地切着水果。 她的眸子还是那样圆润明亮，让人难以想象这双眼睛曾被绝望的泪淹没过。 她歇斯底里的控诉仿佛还在耳畔。 而屏幕里的人又笑得那样明朗。 孟宴臣的手指摩挲过屏幕中那人的脸，不经意间点开了评论区: ＂想娶一个这样的老婆。＂ ＂小jiejie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娶。＂ ＂她是我们女人的（喇叭）。＂ ＂互联网真的没有记忆，看来大家都忘了她当时做的事了。＂ 绿仓超市坐落在大学城内的一条商业街上，上下一共三层楼，主打的是价格亲民，又因为紧挨着大学附近的天桥，一到放学的时间，来往购物的人多得离谱。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孟宴臣握着刚从保温烤箱里的拿出来的两根烤肠站在原地发愣，前台附近的售货员向他示意: ＂您好，这边结账。＂ ＂那个，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 小姑娘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了，您有什么要投诉的吗？＂ ＂呃，我是这边的经销商，有一些事要和她谈，打她的电话没有打通。＂ ＂……您稍等。＂ 小姑娘掏出电话贴着耳朵说了几句，随后把手机递给他。 西装笔挺的男人握着手机愣在原地，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里，却只能听到那几寸的电子产品里传来的女声: ＂您好，您是那位？＂ 那声音被电波变质了，依稀能听出本人的原声，和记忆中原本模糊不清的温柔声线重叠起来，渐渐清晰。 ＂我是丰隆麦片厂的销售员……是这样的，这边合同执行出了些问题，您看今晚有没有空——＂ ＂明天好吧，明天上午，我现在有点事，嗯，就先这样，我明天上午联系你。＂ ＂这个事非常重要，我今晚必须要找您，您在哪里我可以开车去见您。＂孟宴臣说。 对面的女声回道: ＂具体是什么事，能先告诉我吗？＂ 孟宴臣沉默片刻，脑子里飞快略过从小到大撒过的那些谎，随即答道: ＂是有关我们厂子内部变动的事，可能影响到后续的合作跟进，我们老板他……他出车祸去世了。＂ 他听到对面的女人沉默了片刻: ＂你说什么？你们老板不是孟——＂ ＂对，就是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