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接生
这个借口一出，盖聂便不说话了。 卫庄心道：傻师哥，在衙门当差哪里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根本不适合那种地方。养家糊口的事，还是我去吧！ 卫庄很快在衙门里谋得了一份差事。虽然钱赚得不多，平日里也都是些闲事，但总算胜在安稳。 盖聂在院子里搭了个鸡窝，买了几只下蛋的母鸡，总算是圆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愿望。 之前在鬼谷的时候，他就想养几只鸡，这样每天都能有鸡蛋给卫庄吃，免得他一天到晚嚷嚷饿。 但师父不喜欢鸡，嫌味道大，他也只好作罢。 现在，每天都能在鸡窝里捡到几个鸡蛋回来，沉甸甸地捧在手心里，那种满足感，惹得人都要笑出声来。 当然，武功和学问是不可以放松的。 到了晚上，两人有的时候会看看书，一起复习，相互提问；有的时候到后院外的空地去练功，或独练，或拆招，沉浸于此，不亦乐乎。 一切都美好得让人感觉不那么真实。 盖聂偶尔也会驾着马车去城门碰碰运气，若有人要用车，还能赚点小钱。 这一日，盖聂安置好家中事务，便又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 因着有卫庄兜底，他对这门“生意”并不那么上心，只是安静地坐在马车上，静待客人自行寻上门。 城门口人头攒动，出城的人和进城的人络绎不绝。 有好几个朝着他的方向过来的客商都被那些大声吆喝的车夫半路截走，盖聂唯有苦笑。 等了一上午也没开张，盖聂打算回去了。卫庄中午还要回来吃饭。 正准备打道回府，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一把揪住了马辔头。 盖聂定睛一瞧，却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神情焦灼，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小哥，出城吗？” “嗯。”盖聂点头，“去哪儿？” 中年男子低声道：“就在郊外。去接人。” “嗯，上车吧。”盖聂掀开了车帘。 那男子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哥！我妻子在城郊，快要临盆了！我要把她接进城里找大夫接生！你……怕不怕我们弄脏了你的车？……” 盖聂神情一凛：“尊夫人在哪儿？快带我去！” 他母亲曾是乡间有名的医家，他深知女人生产之艰难，心下已觉是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那男子面露感激，向他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小哥了！” 马车在一片小树林旁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迫不及待跳下车，向着树林深处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个女人出来，那女人眉头紧蹙，已是痛楚难当，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盖聂掀开车帘：“上来吧！” 女人却突然叫出来：“来不及了，我要生了！” 中年男子一怔。 盖聂急了：“先上来再说！” 中年男子依言而入，将妻子放倒在车厢里。 “怎么办……怎么办……”男人握紧了妻子的手，已是束手无措。 女人哭了：“羿哥……是我拖累你了……” “别这么说……”中年男子也哽咽了。 虽然只听到这只言片语，盖聂对这对夫妇的处境已然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女人被抱出来的时候，身上、头发上都沾了些枯叶和细碎的小树枝，显然是被人用树枝刻意掩藏过。若非被人追杀，她也不会躲进树林深处，更不会说什么“拖累”。 若换了从前，他一定会出手相助。但现在……他真的很怕惹事上身。 小庄还在等他回去吃饭…… 要不然，把马车留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一阵剧痛袭来，女人再也忍不住喊出声。 听到这声惨叫，盖聂终是开口道：“大哥，你去准备些干净的布来。我来帮大嫂接生。” “你？！”这夫妇二人异口同声叫出来，一脸诧异，“你会接生？” “不会。”盖聂沉着道，“我只是知道如何处理，但从来没有接生过。而你们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看这少年镇定自若，这夫妇二人倒平静了下来。交换过眼色后，中年男人对盖聂道：“好！小兄弟，那就交给你了！” 男人从马车上跳下去，复又跑入林中去取包袱行囊。 盖聂找了块布蒙上了那女人的眼睛。 “大嫂，得罪了。” 距离此处大约几十步之遥，一群手执利刃的不明身份者正向马车靠拢。 他们似乎有些意外，不明白为何这里会停着一辆马车，或者说，这马车为何会停下。 简单的商议之后，为首者决定登上马车一探究竟，其余人等立即包抄上前将马车包围。 车内，盖聂已然对外面围拢之势有所觉察。但此刻那位大嫂已到关键时刻，他根本无法分心。心下正着急，忽然听到打斗声，他料想是那男子赶来，与人动了手。 厮杀声中混着惨叫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那男子显然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他的喘息之声越来越重，已渐渐招架不住。 随着一声婴儿清亮的啼哭声，马车被人重重一撞，那中年男子被两人架住胳膊反扭住，一头摁倒在马车上。 盖聂回头，他看到了一张鲜血淋漓，已辨不出原来面目的脸。 “救我妻子……”男人气若游丝挤出这句话，随即遭来更凶残的毒打。 盖聂迅速脱下外衫将婴儿包好送到女人怀里。 胎盘还未娩出，他不能抛下这女人不管，否则，这孩子可能一出生便会失去母亲。 那女子却不肯再让他帮忙了：“求你救救羿哥……不要管我了……” 行凶之人狞笑着道：“你们谁也救不了谁！来人！都给我一块儿，全杀了！” 按住男人的黑衣人抡起剑便向下砍去。眼看手起剑落，那人就要人头不保，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只听得一声惨叫，行凶之人举在半空的手竟然被一根小树枝扎了个对穿。 众人大惊失色，循着树枝飞来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一名少年正站在一棵树上，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眼中杀意正浓。鲜红的发带在风中飘动，就像旌旗般风中猎猎，更显威风凛凛。 盖聂的嘴角不经意向上挑了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庄，我就知道你会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