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些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想到这里，卫庄只觉心烦意乱。 他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想在地上画点什么。无奈野草丛生，他总不能为了画点什么把这一片的草都拔光。 不画，那就拼点什么吧。 他开始收集掉落的枯枝，长长短短、弯弯曲曲的，收了一堆。 拼点什么好呢？ 盖聂…… 初见他时，他曾被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眸迷惑，如此清澈澄净，像只天真无邪的小鹿；可几番过招才发现，他的这位师哥，其实更像只狐狸吧！没错，是那种只有师父这老狐狸才教得出来的小狐狸！ 他抿着嘴，嘴角含着笑，手随心动，不一会儿，竟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小狐狸的轮廓，特别是那只大尾巴，让这只狐狸愈发活灵活现。 想像着盖聂身后若是拖着这样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那该是多么有趣的画面！ 师哥这下都不用动手扫地了，摇摇尾巴就成。哈！ “小庄。”盖聂的声音远远传来，“吃饭了。” “来了！” 卫庄望着地上的小狐狸，居然有几分舍不得将它毁去。犹豫片刻，他便拣了几处关键部位的树枝扔开，这样一来，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想复原又很简单。 弟子房里，卫庄若无其事地端起了碗。 碗里是米饭，是他爱吃的。 对面的师哥，正拿着馒头细嚼慢咽。 自上次他闹了之后，盖聂便特意在晚餐的时候给他单独准备一碗米饭，他也吃得心安理得。 但这一次……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注意到盖聂吃的是粗粮馒头。 卫庄低头闷吃，看上去和平常无异，然而实际上，他在小心翼翼地避免菜的汤汁浸到米饭里。 待他端着碗仰头飞快扒入饭粒，盖聂的馒头还只咬了一半。 “小庄，不要吃这么快。”盖聂好意提醒。 哪知卫庄突然将碗里剩下的半碗米饭赶进了他的碗里，随即抓了个馒头，大步走了出去。 盖聂低头看看碗里的饭，又看看他的背影。 卫庄沉声道：“是干净的，我吃的是另一半。” 盖聂顿了顿，道：“小庄，多谢。” “哼。”卫庄咬了一口馒头，不觉皱紧了眉头。 这粗粮馒头比他刚来时吃的馒头还要难吃，粗糙不堪，硌得他舌头乃至整个口腔都隐隐作痛，而那干燥程度，简直像块海绵，才放进嘴里，便吸干了他口中所有的唾液，就好像吃了满口沙一样难受。 若换了从前，他必定直接吐出来，并且还要将手中剩下的馒头恶狠狠扔出一丈之远。 但现在，他忍住了，还吞下了。 盖聂能做到的，他一定也能做到。 虽然不太懂卫庄的阴晴不定，但能吃到香喷喷的白米饭，盖聂还是很高兴的，高兴到洗碗的时候他居然哼起了歌：“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哼到这最后一句，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突然猛地一颤，手都跟着微微有些发抖，甚至脸颊都有些发热了。 这是卫庄常常哼的一段旋律，配上《卫风 淇奥》的词，忽然间似乎有了明确的指示。 他很是心虚地转过头看了看。 还好卫庄不在身后。 若被他听到他在哼这首歌，会不会又是一顿嘲笑。 出得膳房，师父房间的灯还亮着。此刻师父正在清修，不便打扰；弟子房却黑漆漆的一片。 卫庄这又是去哪儿了？ 他想起傍晚喊他吃饭时，他鬼鬼祟祟的，不知又在作什么妖。联想起方才吃饭时的异样，盖聂决定去那里看一看。 大槐树下，有一堆人为摆放的枯树枝。 盖聂一下子警惕起来。 难道，这是他做的什么暗号？ 借着月色，他仔细观察着，按照草地上小草倒伏留下的痕迹，居然将那个图案完整地拼了出来。 这个……算哪门子的暗号？ 月亮慢慢爬上夜空，虽非满月，但天空晴朗，月光温润，照在那个坐在深潭边的挺拔的背影身上，立即晕染出一层独特的秀色。 卫庄身上自带霸气与贵气，即便穿着朴素的弟子服，也依然那么打眼，那么与众不同。棕红色的头发在晚风中飘逸如丝，系在脑后的长长发带随风舞动，让人联想到的，并非女子身上的衣带翩翩，而是战士出征时的旌旗飘飘。 他身旁堆了一堆小石子。他正盘坐在潭边，随手拾一枚石子往潭里打水漂。 “小庄。”盖聂找了一圈，终于在深潭边找到了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正要也捡一粒石子陪他一道玩，他却冷冷道：“这是我的。你要玩自己去找。” 盖聂当真立即起身，不一会儿，他也寻来了一小堆石子，用衣襟包着，放在了他那堆的旁边。 卫庄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扔出一枚石子，这一下，石子连跳了十来次，这才一头栽进潭里。 “米饭好吃吗？”卫庄的嘴角微微一勾。 “好吃。” 盖聂也选了一枚石子，斜斜扔出去，那石子跳得比卫庄扔得还要远出几尺。 “馒头好吃吗？” “哼！”卫庄暗自发力，将手中石子扔出，这一次，那石子居然直接跳上了深潭对岸。 “不好吃！” 他斜着眼瞥了瞥盖聂。 这家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管他，反正这次，是他赢了。 盖聂微微一笑：“不好吃，下次就不要勉强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亦跟着飞出一样东西，落在了潭面几十尺远的地方。 卫庄定睛一瞧，那竟然是一片长长的草叶片！这内劲…… 他稳了稳神，也拔了片草叶片，沉声道：“不勉强。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他的草叶片落在了盖聂的草叶片的旁边，可以说只是打了个平手。 平手，那也就是没输。 看到卫庄又不经意地昂了昂脑袋，盖聂不觉有些好笑。 虽然师父总是说，他们就是彼此最大的对手，但同门之谊，依然是无法逃避的情谊。怀疑归怀疑，若是错怪了他，岂不伤了人。 盖聂道：“你喜欢狐狸吗？” 卫庄心中一动，却冷着脸道：“并不。” “那你喜欢什么小动物？” “没有。我不喜欢小动物。” “那你为什么要拼个狐狸的图案？那代表什么？”盖聂单刀直入。 卫庄紧绷的脸突然就笑了：“我不过觉得你像狐狸一样狡猾罢了。” “我？狡猾？”盖聂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他自认自己还算是个厚道的人，怎么样都和“狡猾”沾不上边。卫庄把“狡猾”这个贬义词用到自己身上，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