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爱人错过》
【上】 天气转暖，换上短袖T恤时，姬发正在为自己的毕业论文焦头烂额。 姬发原本是不想找韩烨帮忙的，自己不能开小灶啊！ 然而，姬发导师带的其他学生实在太卷，早早把论文交给导师时，姬发妥协了，把自己写得七零八落的论文发给了韩烨。 韩烨收到了这份Word，收到了自家小孩儿跪地哭泣的表情包以及一句“韩老师！麻烦您了！”韩烨勾唇一笑，停了手头工作，郑重地回到办公室，郑重地打开电脑，郑重地接收了文件打开。 十分钟后，韩烨眉头紧皱，拿起手机发了六个句号给姬发。 姬发回了一个问号。 韩烨琢磨了一会儿措辞，发过去一句：“发发，要不……考研的事咱缓缓？” 这下换姬发发六个句号了。 然后小孩儿电话来了，哭唧唧：“救救我吧……” 韩烨：“……” 想起自己当时的郑重承诺，以及想要在姬发面前树立的形象，韩烨长叹息，进入word修订。 此时，宠老婆这件事，一下子就进入了地狱模式。 姬发写这篇论文花了一个月不止，韩烨修改这篇论文花了两天不止。然后姬发在宿舍收到了“姬发毕业论文（韩烨修订版）”，一打开就是红艳艳一片以及边上几百条批注。 韩烨跟了一条：“改得差不多了，你根据批注再小修一下就可以。” 姬发感觉这句话背后，是魂都快被抽走的韩烨，瞬间感激涕零，“老公”“老师”“大哥”喊了一大通。 韩烨：“留着床上叫吧。” 姬发：“……”然后撤回了十几条消息，发了一张猫咪疯狂殴打狗狗的表情包过去。 有韩烨在，姬发必然是顺利通过了答辩。 答辩结束之后，距离本科生离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从退宿到清理账目再到发毕业证都在这段时间内陆陆续续进行。与此同时，各班还要拍毕业照，还被通知毕业晚会上每个班都要准备节目。 因为班长给大家选拍毕业照的店时比较纠结，导致姬发班里拍毕业照的时候已经六月了。为了出片好看必然要选风和日丽的天气，一大早，男生们就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得满头大汗。 “啥时候下来啊？！”班长给团支书打电话了。 “快了快了！马上妆就化好了！” 一众男生听了纷纷无语，反正学士服是租来的，也不心疼，直接席地而坐。 等到女生们下楼了，已经比原定的开拍时间晚了半小时。但原本还骂骂咧咧的男生们，看到班里女生一个个妆容精致身上还背着化妆小包出现时，纷纷闭了嘴。 毕业册是将来要留存一辈子的东西，当然要拍得好看啊！ 拍毕业照的时候，学生会去找老师合照。韩烨没想到自己的办公室门也会被敲开，打开门见到的还是穿着学士服的自家小孩儿，瞬间露出笑容：“怎么了？” “毕业啦～来找韩老师合照呀～”姬发说完，跟在姬发后面的一群学生也一起笑。 韩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姬发：“我可不是班主任，来找我干嘛？” 姬发脸上依旧是灿烂笑容：“可我是韩老师的课代表呀～” 于是韩烨被拖着，到实验楼前挨个和他们合照。 是姬发带他们来的，但姬发是最后一个合影的。 实验楼的雕塑前，韩烨和姬发并肩而立。韩烨的着装一向得体，至少穿着今天这身站在穿着学士服的自家小孩儿旁边，韩烨不会懊恼“早知道今天穿好看点了！”。 两人站得很近，在学士服宽大的衣袖遮掩下，姬发的指尖悄悄触碰韩烨的手背。韩烨的余光往下瞥了一眼，见有袖子遮挡，便直接回握住了姬发的手。 “3！2！1！茄子！”替两人拍照的同学拿着姬发的手机喊着，而后按下快门一下子连拍了好几张。 姬发笑容灿烂，韩烨眉眼温柔，还有学士服下二人紧握的双手，被定格在了照片里。这张照片后来被韩烨拷进电脑，永远存在硬盘里。还被洗了出来，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 同韩烨拍完照，姬发他们要去往学校里下一个标志性地方打卡。 六月的梧桐大道下，姬发回过头看了一眼韩烨，挥手和他告别，而后转过头去奔向大部队。此时无风，梧桐叶一点声响都没有，但学士服飞扬，因为穿着它的少年青春张扬。 韩烨一直目送着姬发消失在梧桐道的尽头，低头看了看刚才同姬发十指紧扣的手，笑着转身走进了实验楼。 【下】 拍完班级毕业照，班里又进入了毕业晚会的准备过程。学院老规矩是毕业晚会全员参与，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学院老师。 韩烨因为是新老师，资历不够，是坐在侧边的，但这不妨碍他看自家小孩。 姬发班里因为报节目报得有点晚，所以节目单上他们班里比较靠后。韩烨瞧了瞧，最普遍的歌舞串烧。 终于到姬发班里时，虽然是所有男生都登台了，但实际就姬发和另外两个男生拿着话筒在唱，其他都是在后面的伴舞，唱得还是能带动气氛的《失恋阵线联盟》。这首歌的舞蹈并不难，但姬发后面的伴舞们个个都搞怪，以至于底下笑声不断。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前面三个人一开始唱得还正常，后来受后面人感染，三个人也开始不正经。 “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让心情好好的放个假……”三个人原本收敛的舞蹈动作开始放肆，伴随的是笑场和破音。 台上台下笑声不断，韩烨自然也跟着笑，甚至拿出了手机拍了几张自家小孩儿的搞怪动作。 一首歌笑完，换女生们上场，女生们甚至还统一了衣服，没有拿话筒，跳的是一首韩文歌曲。见台上学姐们清一色制服，底下学弟们打call不断。 能看出来，比起男生们疯狂笑场，女生们是好好排练的，甚至有着很好的表情管理。 最后，女生们下去，只留了C位那个女生在台上，姬发拿着两个话筒上台，是最后的男女对唱。 前奏响起，韩烨忽然睁大了眼，这首歌他听过，是姬发总是喜欢在家里单曲循环的《爱人错过》。 因为姬发喜欢，韩烨还特地去仔细听了这首歌。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姬发闭着眼开嗓。 韩烨一直没明白为什么歌词里会出现“你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走过路过没遇过，回头转头还是错……”女声里混进了姬发的男声。 韩烨拥着姬发，看着他手机连接了蓝牙音箱，又点开了《爱人错过》，不由问：“这首歌确实很好听，但是你放了好多遍，我也听了很多遍，还是不能理解这首歌在说什么。” “因为这首歌，听起来像是在告白，又像是在告别。”姬发说着，蓝牙音响里又是熟悉的前奏：“相遇时是前世今生，一眼就是一万年，但是到最后，依旧是遗憾，甚至觉得当初相遇时人潮拥挤。” 回忆里蓝牙音箱又开始唱“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与现场姬发的声音重叠。 韩烨抬头，只见台上姬发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好像在说：“这句是唱给你的。” “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韩烨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朝姬发温柔一笑。 毕业晚会结束，姬发本来随着大部队走出大礼堂，却在门口见到了韩烨。 韩烨喊了一声：“姬发。” 姬发心下奇怪，但还是回应：“韩老师。” “有件事情想找你，现在方便吗？” 老师喊学生，学生正常都不会拒绝，所以姬发和同学打完招呼就和韩烨离开。 “你不会还把我喊到你办公室吧？”姬发想起元旦文艺汇演的事，心里发怵。 “是到我办公室，但是正经事。” 姬发顿了脚步：“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韩烨回过头笑，扯过姬发：“真的是正经事。” 正经事是到了办公室，韩烨又落了锁。姬发立马跳脚：“韩烨你还说……还说……” 姬发“还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转过身面朝自己的韩烨，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盒子。 “你、你……”姬发脑子有点宕机，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韩烨拿着红色盒子一步步走向姬发：“刚才我听你唱你最喜欢的歌，你曾经说过，这首歌是在告白，也是在告别。我想知道，你在和谁告白，和谁告别？” “我……”姬发咽了口口水：“我在和我四年本科告别，然后……和你……告白，我有对着你唱啊……” “那……我们是前世今生吗？我们是一眼万年吗？我们将来会只剩遗憾吗？” 姬发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没有一眼万年，我们也没有前世今生，至少在我看来是的，我没想过这么多。” “所以，我们也不会有遗憾，是吗？” “这个……我不知道……将来的一切，都没有定数。” “是的，将来的一切都没有定数。所以刚才，我突然很害怕，我们的将来会走向遗憾。”韩烨打开了戒指盒子：“可我不想有遗憾，至少现在，我不想有遗憾。” 戒指盒里的戒指姬发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看过。 “戒指其实我买了几个月了，但你说过不能在学校里公开我们的关系，所以，我只能一直放在身上。今天，毕业晚会结束，我不想再等了。遇到你，我也会对未来患得患失。我不想有遗憾，所以姬发，”韩烨单膝跪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姬发印象里的求婚，应该有鲜花，有蜡烛，有旁人的祝贺，和盛大的欢呼。至少，如果他有朝一日要求婚，他肯定会这么准备。 可是此时，在仅有两人的办公室里，在普通到极点的白色日光灯下，没有鲜花，没有蜡烛，只有拿着戒指单膝下跪的韩烨。 姬发却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这个一开始因为各种巧合遇到的男人，一步步走入了自己的生活，用他的思维和想法在包容和保护自己。 一直说着“事在人为”的韩烨都会患得患失，何况是姬发？ 韩烨不想他们之间有遗憾，姬发也不想。 姬发深呼吸一口，伸出了手：“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