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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或云:种两百朵海棠花

    1

    “械灵岛像一个跳舞的幽灵。”

    “你不会觉得我们都是死人吧。”

    “难道不是吗?”

    花骨朵觉得不是。她叫花骨朵,生在械灵岛,长在械灵岛。她最近有点烦闷。

    原因?因为家庭。

    她将要迎第三个夫侍过门,她不想要小老公不高兴——小老公是她的二夫侍。

    2

    她其实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是和她迟疑的原因一样吗?因为这要多一笔贡献点花销,因为要多认识一个人,因为惧怕改变……他同她想的一样吗?

    “当然不是了!你……好啦也有和你一样是怕改变……但是根本不一样!”

    花骨朵不懂,她再问,他却闭上嘴鼓着脸瞪她,气怒又委屈的目光追随她的行踪;她顺从他心意再追问,他就把衣服一扔直接拉她到床上去——

    西瓜红,外衣。

    荷叶青,中衣。

    菊芯黄,内衣。

    他很快只剩下脖颈上的铁质项圈。

    小老公拉着她的手说:“cao我。”

    3

    今天要去巡逻海岸。

    这是她为了获取贡献点而申领的任务。因为她家离海岸挺近,所以她选择了它。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有趣,主要就是看看有没有外人上了岛或者有没有哪个岛民想要离岛。一般都不会有。

    说到底,如果不是小老公坏了她也根本不会想要有三夫侍。在这第三次之前,小老公坏过两次。两次都是屁股——花骨朵承认她索取得有些频繁,还有她或许有点……粗暴。她承认。这次坏的是rutou,rutou下陷引起机体紊乱,他没法睁开眼睛。

    博爱械灵维修店老板说她的小老公太老了,问她为什么还不换一个?

    是啊,六年了。

    她不想要说话,她觉得这个老板是无法理解她的。岛民和械灵之间除了相性、互利外还有感情,这很奇怪吗?

    博爱械灵店老板说她的小老公能量也不够充足了。老板说如果你要购买补充能量就在下月来看看,不知道怎么了,近年能量分配都不是很够。

    掌管能量分配的是械灵执事。

    每个岛民一生中能与械灵执事面对面的机会只有两次:一次出生,一次死亡。

    即使是各个械灵维修店老板也是不能多见执事的,每月被分配到的能量会由执法队的人送来。

    4

    花骨朵对能量有种恐惧,这恐惧感包括对于械灵执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抱歉,她觉得执事们也都是为了械灵岛,他们这么辛苦努力,而她却害怕。

    花骨朵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都是一个岛的人,花骨朵安抚自己。

    5

    花骨朵和朋友阿其顿住的挺近。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俩人都不怎么交新朋友。

    当年,她们都还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阿其顿从来没申领过械灵,阿其顿始终不喜欢人与械灵配对的家庭模式。花骨朵不理解,但尊重。

    在械灵岛,婚育是分离的,婚姻跟械灵,而生育——在诞育堂,每三月一次的诞育庆典,愿意参加的岛民在诞育堂体检后互相进入,直至怀上,女性岛民在诞育堂的照料下生下孩子,孩子由诞育堂统一抚养教育。母亲可以一起生活也可以回自己家而后在喜欢的时间来看孩子。花骨朵和阿其顿都是在诞育堂长大的。

    还有一个女孩,她叫伴红。她在很小的时候逃跑过,花骨朵和阿其顿也不知道她是否成功了,她们希望她是。

    伴红的种族有可能觉醒传承记忆,伴红说整个械灵岛都是神战逃兵。这句话只有花骨朵听到,花骨朵在心里把它深埋。

    械灵岛民原属不同种族。

    但现在,花骨朵想,都是一样的。

    6

    在阿其顿离开后,小老公问她:“如果我崩毁在即,你想对我说什么?”

    花骨朵不知道。

    “如果……但是,我们一起过了四年、六年,我们还会再一起过下一个四年、六年,对不对?”花骨朵问。

    小老公笑着哭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不对……你已经申请三夫侍了吧,那有没有我,其实也不重要了。最后cao我一次。”

    7

    花骨朵这回走远了一点,她选择了另一家械灵维修店,叫爱之驿,老板理解她:“我知道,是有感情了吧。”

    “你放心,我会尽力。”老板保证。

    但是……他不愿清醒,他的短暂的清醒中说如果你为我种下两百朵海棠花我就醒来。老板在一旁苦笑,最近能量确实不够,大家都很长寿。你……

    花骨朵不懂。

    8

    她被执法队带走审问。

    她们问阿其顿那天都和她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说,外边人可以岛民和岛民组成家庭。”花骨朵说。

    ……

    花骨朵说:“我说,械灵是岛主的耳目、是监管——”她被打断,一个审讯队伍里的人温和地指正她:“这句话是阿其顿说的。阿其顿还说‘一想到我将暴露一切,我就恐惧’,你记混了,是吗?”

    花骨朵不承认记混。

    “你们什么都知道……”她低声控诉。

    她们不置可否。

    审讯又进行了一段时间。

    9

    “阿其顿还说过什么?”

    “她说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想成为岛民……”花骨朵建议,“既然他想也想住在岛上,为什么不能也成为我们的岛民呢?”

    “你猜到了?”

    “她收留了一个外来人。”花骨朵说。

    10

    “你可以走了。”执法队说。

    花骨朵没动:“阿其顿呢?每个岛民都很宝贵。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她们笑了笑:“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花骨朵说。

    “当然,”执法队赞同,“每个岛民都很宝贵——你可以顺便领走你的新械灵。”

    从审讯人员里走出一个男人。

    她的三夫侍。

    花骨朵没有拒绝。

    10

    起因:阿其顿收留了一个外来人。

    结尾:外来人将在刺魔屿被洗脑。

    举行仪式之后,就都是岛上人了。

    11

    三夫侍喜欢穿粉蓝色的服装。

    她的小老公喜欢穿红。

    械灵是不会有丑的,像她的大老公、小老公以及三夫侍,他们都很俊。

    但花骨朵还不是很习惯。

    她总是不经意地躲过三夫侍牵来的手,跑去闷头种海棠花:第二十四朵、第二十六朵……

    三夫侍很耐心。

    他还告诉她一个消息:“阿其顿家的外来人,他希望成为械灵。”

    “你为什么告诉我?”

    “也许我想要你告诉阿其顿?”

    “我不会告诉阿其顿。”

    12

    那时花正美

    那时蝉正叫

    那时他在她身下,婉转如莺啼

    花骨朵觉得相爱的两个人或许是有默契在的。比如阿其顿,阿其顿在刺魔屿仪式中叫道:“我还没有械灵,把他洗脑成我的狗咯?反正我们都是岛主豢养的咯。”

    13

    花骨朵抱了抱阿其顿:“记得让他装失忆。那个地下械灵组织,别太相信。”

    阿其顿震惊地看着花骨朵。

    她很快反应过来,也悄悄地说:“你不知道,他成为械灵还挺开心的,他说他实力长进好快。”阿其顿决定也震惊花骨朵一下:“上次提交录音的是你的大老公。”

    13

    那时月有仙

    那时水生雾

    那时海棠花正艳,两百朵笑靥

    能量供应忽然地稳定了。

    小老公醒了。

    但她不太敢认,他变了一些习惯,比如他开始穿得很素,配饰偏向紫色……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常蹲在海棠花丛里发呆。

    14

    在她不在的时候,小老公指责三夫侍学他穿衣:“你以为她是喜欢红吗?错!是因为我穿红!我现在这样穿,她很快就会喜欢紫色!”

    小老公不肯承认三夫侍比他俊。

    “第一,你最早是金色,而我本来就是粉蓝色。第二,你别忘了,他们肯让你醒是为了让你探听这个家。”

    “我知道!”他愤愤不平,“他很快就回来找我聊天的。但其实我和他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被迎进门的,是因为我更受宠所以才是他是大我是小!你这个后来的……”

    15

    大老公挑了一个独处的好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械灵可以翻身做主?”一身黑衣裹得严实的大老公扔下炸弹,“不用再被人想换就换,不用等待能量供应。也不用……再被公开调教。”

    花骨朵曾经公开调教过大老公。

    小老公却换了一个话题:“如果你讨厌花骨朵,你为什么要提交录音替她求情?我们都知道,岛主无所不知。”

    16

    岛主住在母亲庭。

    花骨朵忐忑不安地被岛主接见,她没想到岛主会这样说……岛主将死?

    “只要我活着,我可以一直庇护你们,让你们衣食无忧,可我岁数大了,快要报废了,连能量对我的效果也微乎其微……花骨朵,我的孩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在岛主注视下,花骨朵紧张点头。

    岛主欣慰一笑:“我有个任务给你,你要出岛……我预感到,岛外有你们继续生存的转机……你要自己判断。你是聪明的。”

    花骨朵走后。岛主对某人说:

    “我死后,一段时间内能量不用愁。”

    “现在我的一部分也正在转为能量。”

    “未来的事,就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