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重逢

    赵正国露出忧伤的神情，娓娓道来：「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小燕三岁时，我得到国外某家生物科技公司当研究员的机会，因为我不想放弃这梦寐以求的机会，于是我拋弃了她们母女两人，一个人孤身远赴陌生的国度。五年后我回国，想重新找回失去已久的亲情，想让小燕感受从未享受过的父爱，不料事过境迁，我回到我们一家三口从前居住的房子，才知道她们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搬走了。之后我用尽各种管道寻找她们母女俩，却一直苦无消息，所以我乾脆买回过去那温馨的住所，定居国内，也许哪天她们会再回来这充满幸福回忆的地方。」

    「一个月后，我透过朋友的介绍进入八卦高中，当了三年生物科的专任教师，又做了两年的级任导师，在校长的赏识下，我升格为训导主任。时光荏苒，又过了三年，这年正是小燕入学的那年。」

    「我与她初次见面的地点在生物教室，她真是一位聪明的学生，无论我提出什么问题，她都能一一解答，我很喜欢她，因为她的背景和小燕很相似，单亲家庭，由母亲独自抚养，十六岁，与小燕同年，匿称也叫小燕。我重新燃起希望，觉得她可能就是小燕，想找机会做家庭访问，见见她母亲确认，不过当我调阅她的个人资料观看后，我整个人心都凉了，因为她母亲的名字不是我妻子的名字，而且父亲栏位填得是已故，就此我放弃了追根究柢，只把她当作一位资优的学生看待。」

    说到懊悔处，赵正国忍不住留下眼泪说：「我真后悔，要是我继续追查下去，要是我早一点与小燕相认，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的过日子，享受过去失去的天伦之乐。」

    他擦拭一下泪水，继续说：「化学教室发生烧伤女学生的意外，第一时间就通报训导处，我马上过去了解。到了现场，我见到痛苦哀号的小燕，内心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悲伤，也许是父女连心吧，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伤患就是我女儿，如果知道，我会当场崩溃，泪流满面，非常的自责，非常怨恨自己的无能，无能为力替女儿承受这莫大的苦难。」

    「因为严重烧伤不宜随便移动，保健老师现场替她做了紧急烧烫伤处理，并由我安抚她的情绪，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我跟到医院关心她的状况，不仅仅只是身为训导住任该负的责任，而是把她当作女儿看待的父亲，心中对她的一份担忧，对她的无限关怀。」

    他突然感性起来，过去回忆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不久小燕的母亲赶来医院，我见到她，她见到我，她带着忧伤的神情，与我擦肩而过，走进病房。一时间，我呆滞了，我恍神了，站立不动许久，迟迟无法回神，等我恢復思考时，两行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下，如瀑布般，一直流、一直流，完全无法克制那崩坏的情绪。」

    「对呀，我记得当晚我与久别的妻子重逢，说了很多话，也听了许多小燕的成长歷程，并知道了……自从她们与我分开后，小燕的母亲就帮她改了姓名，她本名叫赵晓燕，之后从母姓夏，改名为姿燕。夏姿燕就是小燕的新名字。」

    「她的母亲因为怨恨我拋弃她们母女，所以不想再见到我，不想让我找到她们，于是改了自己的名字，在配偶栏填已故，把我当死人，捏造谎言，骗小燕我已经去世。不过这些恩恩怨怨，在我与妻子重逢的当晚，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欧阳莎拉好奇问说：「然后主任跟小燕父女相认了吗？」

    赵正国看了她一眼，然后悲伤说：「医师诊疗结果，小燕的脸部、颈部、胸腹部、手臂，百分之30二度灼伤，需进行植皮手术。进加护病房经过了一週后才度过危险期，为了不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影响她好不容易才稳定的情绪，我和我太太商量后决定，等小燕病况更好一些在安排我与她相认。」

    「一个月后，我们父女终于重逢，那时在她的病房内，我很意外，她见到我时心情相当的平静，没有怨恨我这糟糕的父亲，没有伤心地痛哭流涕，她只是淡淡地回我说，『您好』，之后再也没说任何话。和我过去认识的她，真的相差很多，过去她是如此的开朗、如此的热情，现在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变成一个冷漠的女孩。我寧可她痛恨我这个爸爸，放声大哭，也不要她像个木头人似的，对我不理不睬……」

    「我每天都到病房探望她，陪她復健，说些鼓励她的话，虽然她还是无法对我敞开心房，但我已经渐渐感受到，她开始接纳我这位父亲。」

    「三个月后，我找了国内最佳的整形诊所，替她做了整形手术。很庆幸地，手术非常成功，当她见到自己的容貌恢復成过去的模样，我的小燕她终于笑了，不晓得有多少日子没见过她如此开朗地笑着，当时我真得很开心，买了蛋糕，与我的太太一起庆祝小燕的重生。那日的欢乐，我现在还歷歷在目，因为令我更开心的是，她终于叫我爸爸了。」赵正国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一刻的他，短暂地恢復一点人性。

    「八月下旬，我和小燕商讨她的復学问题，我打算送她到国外读书，或是让她转学，离开那伤心地。结果她拒绝了，她跟我说，她想回八卦高中，想和甲班的同学们一起上课，当时我应该要反对她才对，要是我坚持自己的想法，强制将她送到国外的话，那么遗憾的事就不会发生，小燕依然好好地活在这世界上，因为……」他脸部纠结，懊恼地猛捶自己的胸膛数下，然后说……

    「她復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当着全校师生面前，跳楼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