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扭扭捏捏坐马车

    第二日雨过天晴，乌苏娜一行人收拾行装，再次出发。只是朱媺娖见乌苏娜一身骑装利落打扮骑于马上，心底无端生出几分艳羡。她又转头去看布置豪华舒适的马车，不太愿意上去，就对身旁准备接她的宋晋道：“先生，我不想乘马车，我们骑马好不好？”

    “骑马？”宋晋委婉道：“我们今天不能耽搁了，是要一直赶路的，媺娖可以吗？”

    朱媺娖不怕这些，只是心里不免想自己要骑马，先生必不放心，要是两人共乘一匹马。光天化日，她还是有些羞的。

    宋晋见朱媺娖还是点头答应，他自然不知道刚刚少女迂回曲折的情丝，也就弯腰把她抱进了马车。

    “乌丫头，你进去和玉娘一起，外头我和文政看着就行。”

    乌苏娜揶揄道：“怎么，不和颜jiejie再亲近亲近了？”

    王永祚冷哼一声：“你这丫头片子说话就是不中听，这么几年了也没个进步。”最后又阴阳怪气补上一句：“要是把你累坏了，见了谨行他不得好生埋怨。”说罢扭头就走，看也不看她。

    “小乌，快上来！”颜汝玉撩起车帘，正朝她招手。

    乌苏娜扬起大大的笑脸，高声回道：“我来了！”

    乌苏娜进入车厢后，颜汝玉直接就把她抱个满怀：“小乌，又见到你，真好。”

    “这些天不是天天见吗？”乌苏娜拍拍她的后背，道：“以后也天天见。”

    颜汝玉松开她，轻轻笑道：“还不是我家那个醋坛子，现在我们可以悄悄说些私房话了。”

    乌苏娜“噗嗤”笑出来，“原来颜jiejie也这么看他，大王公公是天天把jiejie你盯得紧呢，生怕不见了。”

    “我们不说他。”颜汝玉拉过乌苏娜的手，难得有些兴奋，道：“和我说说小弗朗机？那里漂亮吗？”

    乌苏娜点头，道：“漂亮！不比你们大明差！最主要的是，小弗朗机不冷，我在家里就很少见过雪。当初你们这儿的冰天雪地我还适应了好久，这次来我可是带了好几件绒衣。”

    颜汝玉听她这样讲，双手交叠微微福了身子，作礼笑道：“小乌受苦了。”

    乌苏娜赶紧把她拉起，拍了拍自己胸脯，“被jiejie喂一口点心我就能立刻恢复！在家我是可想颜jiejie的手艺呢。”

    颜汝玉塞了一口香酥到她嘴里，“小乌你先凑合吃，沿途只是住旅舍，也不方便做什么。”

    马车行驶得平稳，连乌苏娜喝口茶，半点也没有泼洒。“我哪敢真让jiejie为我做，大王公公不得把我瞪死。”

    颜汝玉轻轻笑道：“他就这样，在外头就是别别扭扭的，你不用和他见识。说起来，你和谨行怎么样了？”

    乌苏娜长腿一伸，懒懒靠在车厢内的软卧上，说到曹谨行，她笑得温柔：“很好啦，一开始看他不忙闲下来，我还有些不适应。就是我父亲时不时会为难他一些，他是从不在意，我却有些不好意思。”

    颜汝玉一想便明白，乌苏娜的父亲不满曹谨行，但女儿喜欢，也只能接受。“那谨行很爱你呢，之前能让他忍的，除了皇帝可就是你了。”

    乌苏娜听了这是笑意脸上都装不下，自动忽略那个已经上吊的死人，“我感觉颜jiejie和大王公公就是反着来的我们，是或不是？”

    颜汝玉会心一笑：“是啊，我让着老爷，谨行宠着你。”

    却说这头，宋晋见上车后就有些闷闷不乐的朱媺娖，他试探开口道：“媺娖是在可惜刚才不能骑马？等我们去小弗朗机安顿下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现在这里情势危乱，你骑马暴露在外，我也担心会有危险。”

    她的确在为刚刚一事郁闷，她想到乌苏娜英姿飒爽的模样，自己骑术也是不差，若是在从前，定要和她分个高下。

    “在外骑马危险，那乌小姐可就在外骑马了，先生为何不担心她？”

    宋晋不太明白话题为什么引到乌苏娜身上，难道是刚刚见了乌苏娜骑马羡慕了？他耐心解释道：“我知小乌能为，且外头还有永祚和文政，自然放心。再者男女本有别，我若关心太过，不就越界了？可是先生答应过你，再不能让你受伤，哪怕只有一点风险，我也要考虑。”

    几句话让朱媺娖酸涩的心瞬间又甜蜜起来。现在他们正在往南方走，天儿也是一天比一天炎热，宋晋正慢慢给她打着扇。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宋晋的话，索性拉住他轻轻摆动的手腕，抬眼瞧他：“先生，我不热了，您不用给我打扇，歇一会儿吧。”

    宋晋停了手里动作，笑道：“哦？可我看媺娖面颊发红，你真的不热？”

    朱媺娖闻言受惊迅速放下了他的手腕，目光低下只看到自己的鞋尖，她把脚往裙摆里缩了缩，用细如蚊呐的声音低喃道：“……是有些热。”

    宋晋放下团扇，将车窗的布帘又卷起一些，“媺娖再忍忍，再过几天，我们就坐船走水路。等那时就只剩下凉意，兴许你还嫌冷呢。”

    朱媺娖本来还在庆幸他没发现自己的羞意，免了难堪。现在看他竟然真以为自己热，她心里又不大乐意。撅着嘴抬了头，却直直撞进那如水般宁静柔和的眼睛里，这叫朱媺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轻哼一声，不管不顾直接搂过宋晋的腰，就算只有一只手臂也紧紧抱住他，脑袋还一个劲地往宋晋怀里钻。

    宋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双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只好把手微微抬起，“媺娖，你不是热吗？和我贴这么近，会不会更热？”

    朱媺娖也不看他，只说道：“先生不知道吗？您的体温就要比常人低一些，我抱着您，也就凉快了。”

    因为朱媺娖脑袋正埋在他怀里，声音传进他耳朵里闷闷的，还颇有一股埋怨意味。这叫宋晋暗自疑惑，自己刚刚哪里又说错话了？想来想去，也不解其中缘由。他只感觉，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自己也垂垂老矣。

    不等他想着怎么回答呢，朱媺娖又发了话，“先生，你也抱着我啊，媺娖的后背有些冷。”

    宋晋只好双手松松环住她，一时间车厢内只有从外灌进的风声。朱媺娖抬头去看他，见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先生？”

    宋晋转眼看向朱媺娖，回神问她：“怎么了？”

    朱媺娖笑道：“沿途无聊，先生与我说说话，可好？”

    宋晋点头，听出她话里有话，“不知媺娖想聊什么？”

    朱媺娖定了定心神，还是给问了出来：“先生，您之前在宫中，有…那个…就是……”

    宋晋看她支支吾吾，疑惑不解道：“有什么？”

    朱媺娖心一横，“就是，有对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