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場勘

    場勘的地點也是一間餐廳，因為對方也是週一公休，所以特別約在週一來看。

    「為甚麼餐酒會會辦在其他餐廳，而不是十色？」易喜很好奇，同樣是餐廳，餐會卻去別的餐廳辦。

    「餐酒會還有另一個廠商是酒商，這次地點是酒商選的。可能是裝潢風格和他們要塑造的風格比較相近。十色的裝潢比較明亮清爽，色系偏白；但是他們想要一種很成熟很窖藏的感覺。」羅仲錫說。易喜不是很明白羅仲錫的工作，他應該不只是一個外場主管而已，她覺得他好像分量蠻重的。但是她很喜歡聽他講工作上的大小事，這會讓她回想到：第一次在吧檯裡，他關心她，指點她兩句的那種感覺，像是可靠而溫暖的前輩。

    「我們餐廳經營的面向好像很複雜。」本來易喜以為餐廳只是間餐廳，大家在廚房做菜，客人在客席吃，就這麼簡單。但是現在覺得餐廳好像沒那麼單純，又是外燴又是餐酒會的。

    「多元經營才有更大的利潤，更多的曝光。現在的時代，已經不行在餐廳裡傻傻等客人。」他說。講到生意，他的眼睛變得非常銳利，好像可以看透許多東西，一掃他全身上下荒唐糜爛地氣息。

    遠遠，易喜就看到宋子祺站在一家牛排館門口。宋子祺穿了一件白色地T恤，有點緊身，下身穿了合身的牛仔褲。他手臂地線條很好看，結實有曲線，但不是大塊肌，下身很窄很修長。他帶了雷朋墨鏡，站在牛排館前，像是美國純棉廣告一樣帥氣。

    「你怎麼會來？」宋子祺看到易喜非常訝異，他看到在一旁的羅仲錫穿著昨天的衣服，心下就明白了。他嘆口氣對羅仲錫說：「你的髒手為什麼要伸進我內場，摧殘幼苗。」

    羅仲錫哈哈一笑。易喜以為他會否認兩人的關係，但他卻沒有。倒是嘻嘻痞痞得跟宋子祺說：「緣分是阻擋不了的。」

    「看來你涉世未深，看人的眼光不好。」宋子祺對易喜說：「不過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看看。」

    「我哪裡不好？」羅仲錫嘀咕著。

    「用情不專，哪裡好？」宋子祺冷冷得說。他推開餐廳門，突然進入一個燈光比較暗的地方，他拿下雷朋眼鏡。易喜很少看他沒戴眼鏡，覺得他沒戴眼鏡年輕了五歲，也少了一種威嚴。

    餐廳裡的色系比較沉重，用了紅磚當牆面，客席的餐桌和吧檯都是紅木顏色，地面還鋪了有花紋的暗紅地毯，色調非常成熟。已經有兩個人等在那了，一個是這間餐廳負責場地出借的人，另一外是主辦酒商陳先生。

    羅仲錫跟陳先生非常客套得交換名片，不著邊際得寒暄幾分鐘，做到座位上開始討論一些細節。而負責場地出借的先生領著宋子祺和易喜進廚房，廚房裡有幾口西餐爐，煎台，烤箱，上火烤箱，中島上有保溫抬。廚房還算大，不算太擠，動線也還可以，沒有甚麼轉角，設備也算完善。

    「既然你來看了，當天就你來當我的廚助。」宋子祺說。

    「我？」易喜指著自己嚇了一跳。

    「難道這裡還有別人？當然是你。」

    「我的技術不行吧！」易喜完全沒有自信能勝任一切。

    「我說你可以，就是可以。」宋子祺的聲音一如往常得冷靜。易喜覺得自己的三腳貓技術還沒到被他肯定的境界，忍不住問：「為什麼不是陳建群？」

    「沒為甚麼，剛好羅仲錫帶你來了。」他淡淡得說。完全不是肯定易喜，而是他對自己的控場能力很有自信。易喜感覺得出來。但她也沒有感到失落，只是覺得自己該更努力把握機會。

    宋子祺看得很仔細，他看了中島層架上的各種鍋子，還有各種大小的盤子。他把每款盤子拿出來看，像是在思考什麼，最後用手機照下來，再三確認後，才離開廚房。

    羅仲錫似乎在和陳先生談著細節。宋子祺也要加入討論，易喜不知道自己合不合適聽，她禮貌得問：「我需要迴避嗎？」和一般學徒不一樣，她的分寸和禮貌很令宋子祺喜歡。

    「都來了就一起聽，沒什麼不能聽。」宋子祺要她也坐下。羅仲錫和陳先生特別介紹了一下宋子祺。桌上有三瓶紅酒，都還沒開瓶。

    「到時佐餐的會是這三支紅酒。因為不是在自己的餐廳辦，餐點不希望複雜，大約四道。前菜，沙拉，主菜，甜點。」羅仲錫把剛才討論的，簡單得跟宋子祺說。

    陳先生說：「今天會勘這場地用不了多少時間，這醒酒時間要長點，這三瓶你們帶回去餐廳喝，作為菜色的一個參考。但是希望主菜是牛排。份量上，不用吃飽，主要是要襯托酒。菜的樣式上，希望精緻，因為與會的除了記者和經銷商以外，還有買了美食部落客。所以希望在照片上有亮點。」

    「餐會大概是一個半月後。我們約兩星期後試菜好嗎？試菜在十色餐廳。」羅仲錫說。宋子祺拿著酒瓶端詳著酒標。

    「好。」陳先生用手機記下了日期。

    「外場人力的部分，我們餐廳會有三位。主要以協助我們出餐為主，如果覺得人力不夠，每多一位，會加一千五的服務費。」羅仲錫說。

    「應該是夠的，我們公司要另外請漂亮的展場小姐。」陳先生說。他走到玄關處，比手畫腳說：「到時這裡會架設背板。」

    「我們展豐和十色的Logo會在背板上嗎？」羅仲錫問。

    「會。」陳先生用Ipad打開圖，指著背板圖的右下角說：「會在這一帶，大約２０ｘ１５公分，圖檔會跟您公司美編聯絡。」

    「那我請我們美編主動聯繫您。」羅仲錫客氣得說。

    陳先生走道客席中間，說：「這裡會留一個空間，到時我們到時候會請酒莊的主人來講幾句話，然後也會請宋師傅上台一下。」

    「好的，我在rundown上會請宋師傅注意。」羅仲錫拿出手機特別記下。

    易喜只看過羅仲錫做做外場的工作，沒看過他這方面的工作。心理覺得有些意外，不過知道他有些業務性質了。不過她很喜歡看他認真工作的樣子，他認真的樣子比嬉鬧的樣子穩重性感多了。

    這次會談的重點在於雙方場勘，主要是看看場地，沒打算用太多時間，細注意的細節標註後，四人來到門口。羅仲錫又極為客氣得跟陳先生道別。

    陳先生走後，宋子祺才露出疲累的神情。

    「就看個場地，至於這麼累嗎？」羅仲錫說。

    「這時間卡在休假日，不上不下的，蠻煩人的。」宋子祺嘆了口氣。下午陽光刺眼，他再把墨鏡帶起來，遮住疲倦的氣色。「你知道我累得不是這個。很多時候我很羨慕你，今天更是特別羨慕你，這麼自由。」

    「被榨乾啦？」羅仲錫開他玩笑。

    「心累。」他無奈得苦笑。羅仲錫倒是少有得收起笑臉，似乎知道他身陷怎樣的無奈之中，而這分無奈，多言也無意義。

    宋子祺轉了個話題問：「餐酒會一個人預算多少？」

    「一千五到頂，預估四十人。」羅仲錫說。

    「真少！」他說。

    易喜有點驚訝：「我以為合理。」

    「在餐廳吃或許合理，但是是外燴的話，要出動很多人力，又要四菜，主菜牛排。這樣的預算不多，我們的利潤很薄。」宋子祺很認真得跟易喜解釋。

    「因為是共同曝光，就是同時會打上餐廳的名字。所以價錢不高。但是不能單看這場賺了多少錢，而是這個曝光，之後帶來的效益有多大。我們買曝光也是要許多錢。」羅仲錫也仔細得跟易喜說。算是又學到了一課，易喜覺得非常充實。

    「吃過午餐了嗎？你等等要幹嘛？」羅仲錫還蠻關心他的。

    「你們在一起，我就不打擾了。」他和羅仲錫說：「不要欺負我家小朋友喔！人家如果無故離職，我唯你是問。」

    三人站在餐廳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後來就來了一台很好的跑車，宋子祺就上車走了。從外面看進去，開車的應該是萊拉。易喜還是很納悶得問：「他們在一起嗎？」她敏感得感覺到，宋子祺和萊拉在一起好像不快樂。

    羅仲錫又迴避回答這問題。對於宋子祺他都不會多言什麼，很保護這個兄弟一樣。感覺他對他的愛，比對易喜還更純粹。「我覺得你對他比較有愛，對我還說不上愛。」易喜有點開玩笑得埋怨。

    「亂講，我對你有愛，不然怎會想做。」羅仲錫把她拉進懷裡。

    「無聊！」易喜扭開身體，掙脫他的懷抱。兩人像小情侶般嬉鬧，雖然羅仲錫已經很老了。

    「放假你想做什麼？」他問。

    「想要懶在家裡睡覺。」易喜確實只想補眠，本來吃完米粉湯就想回去睡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要。」哪能有好事。易喜心想。

    「那再陪我去一個地方，不會很遠，一下下就好。」羅仲錫說。

    易喜想也沒想就答應了。